赵凯呵呵笑了两声，笑意却不达眼底。
“和你一样，在外人看来，我什么都有。”
“我如今的资产，地位……很多人奋斗几辈子，也达不到我现在的高度……这叫不叫生在罗马？”
“可，如果我告诉你，生在罗马的人，本不该是我呢？”
窝草，这个信息太爆炸了！惊的唐嫣都正了正姿态。
也许是难得有个能说话的人，赵凯竟然直接披露了，这个巨大的秘密出来。
“当年我妈也是个下乡知青……只不过她下乡，不是因为找不到工作，或者没有其他的留城方法……而是到了我们这个层面，有些表率，就是要做出来。”
唐嫣微微点头，示意他继续说。
“我爸的情况跟她差不多。俩人也都被安排到了同一个农场。”
“后来，他们顺理成章的结了婚，有了孩子……”
“但……我妈临近生产的时候，突然生了意外！”
“家里安排的医生，那会儿都还没到农场，他们没办法，只能先把人送到了县医院。”
“再后来，事情就开始变得狗血。”
“我其实是个农妇的孩子。当时她也正好被夫家送去了医院，然后因为各种阴差阳错，俩人的孩子被抱错了……呵呵，听着是不是特别像电视剧？”
赵凯露出一个笑容，只是这笑容中的苦涩，浓郁的快要滴出来。
“身世曝光以后，我们动用了所有的人脉细查！”
“那真的……可以说查了所有的可能。”
“但不是的。没有敌人的算计，也没有对家的阴谋，真真就是个意外而已。”
赵凯又叹息一声：“那年我十三。知道这个消息以后，觉得天都要塌了。你懂那种感受么？”
唐嫣吐出一口浊气，真情实感的说道：“难为你了。”
赵凯都已经说到这了，当然也不会藏着掖着：“当时最好的做法，其实就是让我们各归各位。”
“让对方回到这个家庭，让我回到农户。”
“可我那时候才十三！从小就被所有人宠着，哪有这样的自觉呢？”
“我在家里绝食，大闹，甚至用刀戳自己的心脏……反正在我心里，他们要把我送回去，就是不要我了，就是对我不公!”
唐嫣理解的点点头：“你那时候太小了，又身处那样的环境，有所抵触是很正常的。”
“正常么？”
赵凯又笑，笑的唐嫣都觉得全身发冷。
“就在我各种闹腾的时候，那个农户家，突然半夜起火……无一生还。”
“窝草！”
这次唐嫣被惊的，直接喊了出来。
“你会不会觉得，这一切有点巧合的过分？”
不待唐嫣出声，赵凯径直往下说：“所有人的反应，都是一样的。包括我！”
“真的，如果从既得利益者的角度来说，我都怀疑自己，就是那个凶手！”
“可那年我才十三！”
“我不想说什么，我那会儿没有足够的人手，也没有那个能力进行扫尾。”
“我就说一个简单的事实……我是住在大院的孩子！”
“我根本连出部队大院，都做不到，更何况是跑到千里之外，去除掉对方呢？”
“那会儿……母亲跟疯了一样，调用了所有的人脉，资源去调查，最后得出的结论，还是意外……”
“母亲早些年伤了身体，根本不可能再生一个孩子……而我，已经被家族培养了这么多年，说放弃也太可惜。”
“所以我被留下了，以他们亲生孩子的名义，继续留在这个家……”
看着赵凯那仿佛刻在脸上的假笑，唐嫣都忍不住叹息。
“所以，你觉得你不配？你想把这条命还给他们？”
“一开始不是的。以前我很单纯的认为，只要自己够优秀，他们就能回心转意，继续把我当亲生儿子看待。”
“后来才知道，血脉比任何事情都重要！面子比任何事情都重要！”
“而我……就是他们一个充面子的工具而已……”
看来赵凯这些年，真没少接触心理学，也没少剖析自己。他一开口，就把自己有自毁倾向的原因，直接说了出来。
就像他自己说的那样，他知道原因，但没法改变，也不认为这世上，有什么人能给他做疏导。
“所以你现在，每次到了要成功的节点，都会选择出点什么意外，亲手毁掉成功的可能？”
唐嫣也直戳重点。
赵凯点头：“其实我也不是故意的……就是下意识的举动吧……”
“我不认为，我活着有什么意义。”
“他们养了我，给我一切，按理说，我就该事事顺从，感恩他们的付出。”
“可我做不到！我一想到，自己只是他们手里的一个工具，一个摆设，我就觉得没意义……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值得我留恋……”
“后来我去了边境，这个你应该知道。我以为在那样极端的环境里，我可以找到生命的意义……实在不行，让我战死沙场也行啊！”
“可命运弄人。我这个想死的死不掉，那些战友倒是因为我，而丢了性命……”
听到这，唐嫣都想替他写个大写的惨字！
正面聊，肯定是聊不通了。
赵凯这些年，早把自己的事情，翻来覆去的研究了无数遍。
眼下无论唐嫣说什么，对他来说都是无用的。
于是，唐嫣又把话题，拉回了自己身上。
“两年多以前，我遭遇了，跟你类似的事情。”
“因为我的判断，京市特警队的人，冲进了一个特殊‘窝点’，结果遇上了爆炸。”
这事儿唐嫣之前就提过，现在也不过是说的更详细两分。
“我常常在想，如果当初我也进去了，事情的走向，会不会完全不同？”
“如果我葬身在那场爆炸中，是不是也一了百了？”
唐嫣无奈的抠抠头，继续说道：“之前我跟你提起这件事儿的时候，你记得你说了什么么？”
“你说我逃避，就是对不起国家，家人对我的培养……”
“你呢？是不是也因为这个理由，在一直逼自己？”
“你有没有想过，就你现在的状态，同样对不起国家的培养，家人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