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伙子,你哭错坟了。”
张建国一愣神,往四周一看,附近确实有两个类似于坟包子的小土坡,但另外一个杂草丛生,而眼前这个光秃秃的,打眼一看就知道应该有人清理。
“大爷,不会错吧?”
“这是屯子里小孩子当滑梯玩的……”
张建国愣住了,凑到满是杂草的小土堆旁边,果然看到有烧黄纸的痕迹。
“唉,孟布库老爷不是有后人吗?咋没人扫个墓,坟头草都三米高了。”
老头面色一黑,沉声说道:
“当然有后人,不过我们鄂伦春人讲究重回大自然,不会刻意清理坟墓上的杂草,这跟你们汉人不同,每年扫墓只是为了图自己心安。”
张建国瘪瘪嘴,看来鄂伦春人对汉人的误会挺大。
“大爷,这坟的位置是咋挑的?咋会选在大槐树下?不吉利吧!”
“汉族的小巴子就会胡说八道。这地方是我请萨满选的,地势高、向阳而且有雾气,靠近大树,是风水宝地。”
张建国一听便知道这老头八成跟孟布库有点关系。
“大爷,您和孟布库老爷是什么关系?”
“我是他的儿子。你又是谁,为什么叫他老爷?”
张建国这一套钓鱼的法子总算奏效。
“果然我这声大爷没叫错。大爷,我是新城县红星公社靠山屯的张建国,孟布库老爷原来在咱们屯子里待过,跟我们家有点交情。
我爹临死之前跟我说,要是有出头之日,一定要来给孟布库老爷烧点纸、上柱香,听他的后人讲讲以前的故事。”
“噢,老头子年轻的时候确实在靠山屯待过,但现在算起来也是七八十年前的事儿,那时候估计你爹都还没出生吧?”
“我爹确实没出生,但我爷在啊,这是咱们家的家训。说当初闹饥荒,我们全家快要饿死的时候,孟老爷从山上给咱们家带了两只野鸡还有一小块金子,度过难关。”
张建国说完还偷偷看了一眼老头的面色。
他故意说出金子,就是想试探试探老头对于夹金沟的事情知不知情。
张建国说的有板有眼,听到老头一愣一愣。
“你就能说出金子,那应该没错,跟我去家里坐坐。”
张建国腾的一声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屁股就跟老头往家里走。
一路打听,张建国才得知这老头叫乌拉格,是孟布库唯一儿子。
乌拉格的家住在屯子的西边,约莫十来分钟的脚程。
张建国看着崭新的土坯房,便问道:
“乌大爷,这是你们家新建的房子吗?”
“前些年在山上过,后来政府请我们下山,让我们住在一起,加上年纪大了,我们也就下了山,政府盖的房子。”
“那还算不错。”
张建国跟着乌拉格进了屋,一进门便感受到浓郁的狩猎风格。
墙上挂满了各式兽皮,狍子皮、鹿皮,甚至还有猞猁皮。
另外还有弓箭、猎枪。
“建国,刚刚你在山上说有出头之日的时候再来祭拜老头子,那你现在出头了?”
“嘿嘿,也不算出头,算是混了个温饱吧,进山打猎建了三间大瓦房。”
“进山打猎?你小子也是个猎户?没想到汉人也有优秀的猎手啊,你说说都打过什么猎物?”
张建国看着乌拉格眯眼睛,便知道乌拉格是在试他的深浅。
“傻狍子、梅花鹿、熊罴和东北狼都打过。”
“哟吼,还真打过熊罴?使的是枪还是弓?”
“那当然是枪。”
乌拉格拿起挂在墙上的单管猎枪,塞到张建国的手里,然后便拉着他出了门。
左顾右盼,终于在三十米外的树上发现一只歇脚的大鸟。
“试试?”
张建国嘿嘿一笑,接过鸟枪弹往枪膛里一塞,抬手就是一枪,大鸟应声落地。
乌拉格打眼一看就知道张建国是行家,速度、姿势尤为专业。
“呵呵,进来吧。”
乌拉格拿来一个搪瓷缸子,倒了一杯稠李子茶。
稠李子是鄂伦春族聚居地区常见的野生植物。
鄂伦春人将稠李子的果实晒干后,煮水或泡水饮用,具有独特的风味。
张建国喝了一口,柔和的甜味和清新的酸味混在一起,还有淡淡果香,精神随之一振。
“好东西啊!”
“呵呵,那是当然。这可是上好的稠李子,回去的时候带点。”
张建国跑了大半天,还险些被路霸扎成血葫芦,可不是为了两包稠李子。
“乌大爷,孟老爷在世的时候有没有说关于靠山屯的事儿。”
乌拉格微微皱眉,他已是头发花白的老头,记性大打折扣,再加上年代久远,脑子里关于孟布库口中靠山屯的事儿少之又少。
“唉,具体的事情我也记不清了。只知道我爹原来是山里的原住民,去新城那边卖皮子,就被官军抓到山里淘金……”
张建国心里一咯噔。
孟布库果然在夹金沟里淘过金。
“大爷,我在靠山屯生活了几十年,也没听说过大窝岭里有金矿啊?”
“呵呵,这事儿能让你知道?自古以来,哪条金矿矿脉不是最高机密?”
“那后来咋不淘了?”
“淘金的日子就不是人过的。我爹说每天天不亮就被金把头赶起来干活,等到天黑,还得打着火把干。
冬天大雪封山也不放人走,全部关到棚子里,每年因为藏金子、逃跑被打死的人不计其数,就算逃过官军的刺刀子弹,有些体弱的也熬不过满天大雪。
好在老头子以前就在山里讨生活,冬天在雪窝子里趴几个小时那是家常便饭,最后说是张大帅的队伍打过来,全都干死了,就他一个人趁乱跑出去。”
张建国心中一阵窃喜,如果是被东北军给剿了,那仓促之间说不定真的有漏网之鱼。
要是运气好,藏金子的金库安然无恙,没被发现,那他可就赚大了!
不过,发财的前提是他搞清金矿的具体位置。
“唉,那肯定死了不少人,以后进山离那地儿远点,肯定怨气冲天。大爷,孟老爷说过金矿在哪吗?”
乌拉格端着茶杯的手突然一抖,眼神复杂的看着张建国。
而张建国的心脏也扑通扑通直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