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妃宴请当天,綦锋早早来了陆家,他见陆盛楠一身骑马装,笑着问她:“今日要去马场?”
陆盛楠隔三差五就会去马场帮忙驯马,伊犁的使节据说再有两三日就会入京,綦锋得空也会过去观看。
马场里的小伙子们,现在见到他来,已经没有了先前的激动和惶恐,很是自然地同他招呼。
传说中的冷面煞神,实则是个极好相与的谦谦贵公子,还总是露出些讨好姑娘的傻样。
“嗯,关将军昨日把猎雷留在了马场,我今天去带它跑跑。”陆盛楠回望着綦锋,“侯爷不去赴宴吗?”
“去,我陪母亲去露一脸就走。”
即便他十分不情愿赴什么劳什子的宴请,更不想跟靖王打什么照面,但却不放心老夫人独自前往。
他说罢,取了陆盛楠放在桌上的马鞭,拿在手里把玩片刻,“这马鞭看着倒有些年份。”
陆生楠自他手里取回,“师傅送我的。”
綦锋挑眉点头。
等陆盛楠到了马场,远远就见猎雷高高仰着脖子,显得十分挺拔健硕,昨日她离开的时候,它还是一副怏怏不快的神情。
“今日这般精神!”她笑着跟专门饲养猎雷的马倌说。
马倌是个矮胖的中年汉子,已经跟陆盛楠十分熟识,他笑起来,“说来也怪,平日里早起,都没见它胃口这么好过,今日早上给的料吃得一干二净。”
他说完,抬起胖手摸摸马脖子,“许是知道您今天还会来,心情好吧。”
陆盛楠笑笑,“还真要成精了呢。”
她走过去,脸贴在猎雷的马脸上,不禁微微皱了眉,“猎雷的体温,好似比平常高些。”
马倌走来摸摸,“没有啊,没有发热。”
陆盛楠正了神色,认真抬手去摸猎雷的耳朵和鼻端,却发现温度正常,她摇摇头,又去看猎雷的眼睛,也是清澈透亮,精气十足。
她又狐疑地抬手去摸自己的脸,许是自己一路过来,被清晨的风吹凉了?
“没事,它精神这般好,不会是生病了,我看的马多了,如果要是发热,早就趴窝了。”马倌举了刷子,给猎雷刷毛。
猎雷还很是享受地甩着尾巴,十分欢快。
“你看,高兴着呢。”马倌难得见它乖顺,心中畅快。
陆盛楠也大感欣慰,这熊孩子总算是开窍了,臭脾气不改改,总也算不得一匹顶级的好马。
这时陈楠走过来,“陆姑娘,你来了。”
陆盛楠回身跟他微笑,她近日发觉陈楠瘦了许多,不禁关心地道,“最近训练辛苦,还是得小心身体。”
陈楠怔了怔,他最近是心情不太好,所以吃得少了些。
他赧然一笑,“我年轻,不碍事。”
陆盛楠轻笑出声,这个憨憨,话说得好像她年纪大他许多一般。
她翻身上马,对着陈楠扬扬下巴,“可要赛一局?”
陈楠摇头,回回赛,回回输,他就是脸皮再厚,也搁不住被她这般摁在地上摩擦。
陆盛楠见他情绪低落,反而扬了声音,“你去跑两圈就什么烦恼都没有了。”
当年师傅也是这么跟她说的,不要太管用。
陈楠还是摇头,“算了吧,我再练练。”
陆盛楠从来不愿强迫人,见此,她微笑点头,然后扭身高高扬了马鞭,猎雷便如离弦的箭一般蹿了出去。
陈楠啧啧称奇,“这速度也太快了。”
马倌与有荣焉地点头,猎雷真的是他见过的最好的马。
跑了两圈回来,陆盛楠停在陈楠身前,“要不要试试?”
“猎雷吗?”陈楠仰着脖子,抬手指指猎雷。
“嗯。”陆盛楠点头。
陈楠脖子摇得拨浪鼓一样,“还是算了。”
他不是没试过,是没试成过,猎雷这匹烈马,实在太过凶残,上次把他从马背上甩下来还不算,居然还撂蹶子要踢他,得亏他机警闪得快。
“我想试试。”身后却传来一个声音。
二人闻声回头,就见陈铭大步走来。
“哥,你怎么来了?!”陈楠很是意外,今日他哥休沐,但从前休沐从没见他来过马场。
“闲的无聊,过来转转。”陈铭微微笑着,他望向马上的陆盛楠,就见她一身淡绿骑马装,墨发高束,明眸璀璨,因为刚刚跑了马而略略红润的面颊,散发出闺中女子少见的蓬勃朝气。
他的心没来由地便漏跳了一拍。
“上次在关将军府上没有成功,不知这次可否一试?”陈铭笑起来,露出一排整齐的牙齿。
“当然。”陆盛楠也不跟他客套,她轻快地跳下马背,绕到马前,拍拍猎雷的鼻子,“你乖乖的啊。”
猎雷自鼻子“突突”地喷出两口气,看上去依然很不好惹。
陈铭走上去,接了马缰绳,牵起猎雷,却扭头跟陆盛楠道,“一起走走?”
“嗯?”陆盛楠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陪我跟它梳熟悉熟悉。”他微微笑着,“我猜猎雷也有些认生。”
“哦。”陆盛楠在心里给陈铭竖了个大拇指,果然是个有主意的,还懂提前培养下感情。
于是,陈铭牵着猎雷,陆盛楠随在身侧,慢慢沿着马道散步一般。
陈楠远远看着俩人并肩而行,好似一双璧人,陆盛楠不知说了什么,陈铭居然“呵呵”地笑出了声。
陈楠离得远,却也明显感觉到了兄长的愉悦。
近来,陈家不光他心情不佳,陈铭不知怎的,也是一样情绪低落的样子,俩人气压都低,搞得府里的小丫头,见了他们都绕道走。
他歪头看了半天,觉得不太妙,毕竟,整个马场都知道,陆盛楠是綦侯的人,别人可不能肖想,他得提醒下二哥。
俩人一圈走下来,陈铭再去摸猎雷马脖子的时候,猎雷明显不像先前那般抗拒。
陆盛楠向他竖起大拇指,“你真聪明,这个方法奏效得很。”
陈铭一面摸着马脖子,一面扭头看向陆盛楠。
他的心情已经许久没有这般轻快了。
眼前的女子,陇在阳光下,微风吹着她鬓边的碎发,她拢了手遮在额头,眯着眼睛,皱着娇俏的小鼻子,没有大家闺秀的精致优雅,却似一束暖阳照进了他的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