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范仲禹问艾虎是否认得自家太老爷时,艾虎心中警铃大作:“这可棘手了!当年虽见过马朝贤,但并未仔细留意,何况已过去三年。可若说不认得,恐怕更惹怀疑。这位大人为何单问这话,其中必有蹊跷!”思索片刻,他果断答道:“小人认得太老爷。”
范仲禹闻言,立刻吩咐:“带马朝贤!”一旁的颜查散将艾虎的犹豫看在眼里,暗暗捏了把冷汗。他深知艾虎年少,万一认错,后果不堪设想,当即急中生智,抬手一指,大袖一遮,假意呵斥:“艾虎,等会儿马朝贤来了,必须如实对质,休得偏袒!”嘴上说着,眼神却不断示意,连纱帽翅都微微晃动。
艾虎本就心存疑虑,见颜查散这般暗示,心中顿时透亮。这时,外面传来锁链声响,他偷偷抬眼望去,只见一个老太监戴着刑具走来。那人到了台阶下还面带微笑,可一进公堂,立刻收敛神色,面对一众官员既不下跪也不通报姓名,直挺挺地站着,一言不发。这反常举动,让艾虎更加笃定。
范仲禹催促道:“艾虎,与这人当面对质!”艾虎装模作样地打量一番,大声道:“他不是我家太老爷!我家太老爷,小人绝不会认错!”陈林在一旁赞叹:“好眼力!看来这孩子真认得马总管!把这人带下去,换真的马朝贤!”
很快,真正的马朝贤被押上堂。此人三角眼含泪,满脸奸相,跪在地上浑身发抖。陈林正色道:“马朝贤,有人告你三年前告假回乡,私自带走九龙珍珠冠,从实招来!”马朝贤吓得魂飞魄散:“冤枉!库中皇冠丢失,小人实在不知情!”
文彦博示意艾虎对质,艾虎将之前的供词重复一遍,还添油加醋:“太老爷,事到如今,就别抵赖了!您当年还夸我伶俐,说我将来有出息,怎么全忘了?”马朝贤急得跳脚:“胡说!我何时将皇冠交给马强了?”文彦博警告:“马总管,莫要嘴硬,如实招认,免受皮肉之苦。”
颜查散见状,故意高声道:“看来不动刑,他是不肯招了!左右,取大刑!”衙役们齐声呼喝,正要动手,艾虎突然哭喊起来:“小人不告了!我不能为了自己,害太老爷受刑!”陈林叹了口气:“傻孩子,这是奉旨办案,岂能由你说了算?”杜文辉见状,吩咐先将两人带下去,防止串供。
杜文辉低声道:“马朝贤不认得艾虎,我怀疑这孩子背后有人指使。”颜查散心中一紧,想起白玉堂的托付,赶忙辩解:“大人,艾虎只是个孩子,若真受人指使,怎会宁死不招?包太师先前用铡刀逼问,他都没松口。”
杜文辉沉思片刻,又生一计:“不如传马强上堂,如此这般追问,定能探出虚实。”众人点头称是。马强一上堂,杜文辉便问:“有人替你鸣冤,可认得他?”马强看到艾虎,心中暗喜:“这孩子竟有这份忠心!”嘴上却道:“他是我家奴仆艾虎。”
杜文辉连珠炮般发问,马强一一应答,却没察觉到自己的回答,反而坐实了艾虎的身份。艾虎再次复述供词,马强急得跳脚:“胡说!叔父从未交给我什么皇冠!”陈林一拍惊堂木:“公堂之上,岂容你呵斥奴仆!”
颜查散紧盯马强:“若在你家搜出皇冠,可敢认罪?”马强仗着自己藏得隐秘,咬牙道:“若真搜出,我甘愿伏法!”他和马朝贤分别画押具结,被押回大牢。
文彦博又问起马强家被劫之事,艾虎详细道出:“我在招贤馆伺候客人,员外曾骗来一位新太守,关在空房。后来太守逃走又被抓回,关进地牢。地牢里不知害了多少人!那晚二更,突然来了个大汉,带着官兵抓走员外。招贤馆众人想救,却不是对手。五更时,我听姚成说员外被押走,可失单上却说黎明被劫,显然与北侠欧阳春无关。”
众人正议论间,陈林提醒:“当务之急是先回禀皇上马朝贤一案。”文彦博摇头:“此案与皇冠相关,必须问明再奏,明日好搜查取证。”然而,当差役去传原告姚成时,却发现人早已逃得无影无踪。
文彦博神色凝重:“原告畏罪潜逃,更说明皇冠案必有隐情。我们先将现有情况奏明圣上,再做定夺。”众人商议后,拟好奏折底稿,交给陈林进宫复命,一场围绕九龙珍珠冠的惊天大案,正逐渐掀开帷幕。
第二天,圣旨下达,立刻发文到杭州,要求捉拿招贤馆的一众贼人,同时搜查九龙珍珠冠,让相关人等即刻押解进京,准备接受审讯。
过了几天,杭州署事太守用黄亭子恭敬地抬着九龙珍珠冠,派了差役一路护送进京,还把郭氏也一同押解过来。为什么要押解郭氏呢?原来文书到达杭州后,当地立刻通知巡检和守备,带着兵卒前往招贤馆抓人,原以为会有一场激烈的争斗,可到了那儿才发现,招贤馆里早已人去楼空。他们只好追问郭氏,郭氏说:“就在那天夜里,他们都逃走了。”署事官先仔细搜查了招贤馆,找出了许多书信,信里的内容都是关于和襄阳王一起图谋不轨的计划。接着,署事官带着郭氏来到佛楼,果然在中间佛龛左边的格扇后面,找到了藏着皇冠的帽盒。署事官赶忙打开查验,确认是那顶九龙珍珠冠后,重新封好,立刻准备了黄亭子请出皇冠。因为郭氏是重要人证,所以也将她一同押解进京。
众位大人齐聚大理寺,先庄重地请出九龙珍珠冠,仔细验看后,将它供奉在堂上。随后,差役将郭氏带上堂来。大人问道:“这九龙珍珠冠怎么会在你家?”郭氏答道:“小妇人实在不知道。”范仲禹又问:“那这皇冠是从哪里搜出来的?”郭氏说:“是从佛楼中间的佛龛里搜出来的。”杜文辉接着问:“你亲眼看见了?”郭氏点头说:“是我亲眼所见。”杜文辉让她画押招供,然后吩咐:“带马强。”
马强被带到堂上,一眼看到郭氏,心里“咯噔”一下,暗自叫苦:“不好,她怎么也被抓到这儿来了?”无奈之下,只得向上跪倒。范仲禹说道:“马强,你妻子已经供出了九龙珍珠冠的事儿,你还想抵赖吗?快与郭氏当面对质。”马强战战兢兢地问郭氏:“这皇冠到底是从哪儿搜出来的?”郭氏没好气地说:“是从佛楼中间的佛龛里搜出来的。你不把它藏在那儿,别人能从那儿搜出来吗?”文彦博不容马强辩解,大声呵斥道:“好你个贼子!连你妻子都这么说,你还不赶紧招认?”马强吓得呆若木鸡,不住地磕头,说道:“真是冤孽啊!小人愿意画押招供。”左右衙役让他画了押。颜查散吩咐把马强夫妻带到一旁,接着传马朝贤上堂,让他辨认这顶皇冠,又把郭氏的口供以及马强画的招供都拿给他看。马朝贤吓得魂飞魄散,又当面问了郭氏一番,无奈地说:“罢了,罢了!事到如今,我有嘴也说不清了。犯人愿意画押认罪。”衙役让他画了押,众位大人依次查看后,把马朝贤叔侄分别带了下去。文彦博接着询问郭氏被劫的事情。
这时,外面传来一阵嘈杂声,有人喊冤。衙役跪倒回禀道:“外面有个老头子,手里拿着冤状,前来申诉。我们把他拦住了,可他不停地喊冤,小人不敢不向大人禀报。”颜查散说道:“我们奉旨审问重要案犯,什么人这么大胆,竟敢在这里喊冤?”差役禀道:“那老头子口口声声说是替倪太守喊冤的。”陈林说道:“这倒巧了。既然是替倪太守喊冤的,不妨把那老头儿带上来,让众位大人审问审问。”于是吩咐:“带老头儿。”不一会儿,只见一位老者上堂跪倒,手里举着状子,泪流满面,嘴里直喊“冤枉”。颜查散吩咐接过状子,从头到尾看了一遍,说道:“原来真是为倪太守的案子来的。”他把状子递给众位大人看,大家都说:“这状子上的案子正是奉旨要审讯的。如今马朝贤监守自盗的事儿已经审问清楚了,可倪太守和马强的案子还没审问呢。现在既然倪忠来申诉,理应把全案的人证都提到堂上,审问个明白。明天一起回禀皇上。”陈林点头道:“正该如此。”然后向下问道:“你就是倪忠吗?”倪忠答道:“是,小人叫倪忠,特地为我家主人倪继祖来伸冤的。”陈林说道:“你先别哭,慢慢把事情说清楚。”
不知倪忠会说出什么,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