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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南京城里,每年四月半之后,秦淮河的景致便愈发迷人。外江驶来的船只纷纷撤去楼子,换上凉爽的篷布,缓缓驶入河中。船舱中央摆放着一张小巧的方型金漆桌子,桌上陈列着宜兴沙壶,以及极为精致的成窑、宣窑杯子,烹煮着用上好雨水泡制的毛尖茶。前来游玩的人备好美酒佳肴和果盘,乘船畅游;就连路过的行人,也会花几个钱买些毛尖茶,在船上煮了慢慢品尝,悠然前行。

待到夜幕降临,每艘船上亮起两盏明角灯,船只往来穿梭,灯光倒映在河面上,将河道映照得上下通明。从文德桥到利涉桥、东水关,夜夜笙歌不断。还有游人买来水老鼠花在河中燃放,那水花在河面绽放,宛如一树梨花,璀璨夺目,这样热闹的景象每晚都要持续到四更天,方才停歇。

国子监的武书生辰在四月底,因家境贫寒,无力设宴待客。杜少卿特意准备了一桌精美的果碟,买了几斤美酒,雇了一只小凉篷船,邀请武书一同在河上游览。清晨,杜少卿将武书请到河房,吃过饭后,打开水门,两人一同下船。杜少卿提议:“正字兄,咱们先去人少的地方逛逛。”于是,他们让船家将船一路摇到进香河,又慢悠悠地荡了回来,边赏景边饮酒。

到了下午,两人都有了些许醉意。船行至利涉桥,他们上岸散步,只见码头上贴着一块招牌,上面写着:“毗陵女士沈琼枝,精工顾绣,写扇作诗。寓王府塘手帕巷内。赐顾者幸认‘毗陵沈’招牌便是。”武书看罢,不禁大笑:“杜先生,你瞧南京城里尽是稀奇事,这些地方向来是风尘女子居住,这女子看样子也是干这行的,竟然还挂出招牌,真是可笑!”杜少卿不以为然:“这种事与我们何干?回船上煮茶喝吧。”于是,二人回到船上,不再饮酒,煮起了上好的茶水,边喝边闲聊。

过了一会儿,一轮明月缓缓升起,皎洁的月光洒在船上,将整个船舱照得雪亮,小船继续向前飘荡。行至月牙池,只见众多游船在此燃放花炮,其中有一艘大船,挂着四盏明角灯,船上铺着凉席,中间摆着一桌酒菜。船上坐着两位客人,主位上坐着一位头戴方巾、身穿白纱直裰、脚蹬凉鞋的男子,他面容清瘦泛黄,留着三绺稀疏的白须;旁边坐着一个少年,面皮白净,脸上长着几根淡淡的胡须,眼神飘忽,正朝船的两边张望。

杜少卿和武书的小船靠近大船,他们认出船上的两位客人,一个是卢信侯,一个是庄绍光,却不认识另外两人。庄绍光看到他们,赶忙起身招呼:“少卿兄,快过来坐。”杜少卿和武书登上大船,与主人及两位客人见礼。主人询问二人姓名,庄绍光介绍道:“这位是天长的杜少卿兄,这位是武正字兄。”主人听闻杜少卿的姓氏,问道:“天长杜先生,从前有位做赣州太守的,可是你的本家?”杜少卿惊讶地回答:“那是先父。”主人感慨道:“我四十年前与令尊整日相聚,论起辈分,令尊还是我的表兄。”杜少卿恍然大悟:“莫非您是庄濯江表叔?”主人笑道:“正是,不敢当。”杜少卿连忙说道:“小侄当年年幼,未曾拜会,今日有幸见到表叔,实在失礼。”随即重新与庄濯江行过礼。

武书好奇地问庄绍光:“这位老先生与您是同族?”庄绍光笑着解释:“这是我的侄子,也是先父的学生,我与他已分别四十年,他近日刚从淮扬过来。”武书又问旁边的少年是谁,庄濯江介绍道:“这是我的儿子。”少年也上前见礼,众人这才一同坐下。

庄濯江吩咐下人重新拿来新鲜美酒,招待诸位。他向杜少卿问道:“少卿兄何时来的南京?住在哪里?”庄绍光代为回答:“他已在南京住了八九年,如今就住在这河房里。”庄濯江颇为惊讶:“府上是名门望族,园亭花木堪称江北一绝,为何要搬到这里?”庄绍光便简略讲述了杜少卿豪爽仗义,致使家财散尽的经历。庄濯江听罢,连连叹息:“还记得十七八年前,我在湖广时,鸟衣巷的韦四先生给我寄来一封信,说他酒量越发好了,二十年来都未曾尽情喝醉过,唯有在天长的赐书楼,喝了一坛九年的陈酒,醉了一夜,心里畅快极了,所以特意从三千里外写信与我分享。当时我不知道府上是谁做东,如今想来,必定是少卿兄无疑了。”武书也附和道:“除了他,谁还能办出如此风雅的宴席?”杜少卿问道:“韦老伯也是表叔的好友?”庄濯江回忆道:“那是我儿时的伙伴。令尊年少时,人人都敬仰他是当代第一贤公子,我至今想起他的音容笑貌,仍历历在目。”

接着,卢信侯与武书又聊起泰伯祠大祭的事情。庄濯江听后,拍着膝盖感叹:“如此盛大的典礼,可惜我来晚了,没能亲身参与。我日后也得筹划一件大事,邀请诸位先生相聚,那才有意思。”

众人就这样谈天说地,回忆往昔,一直畅饮到半夜。在杜少卿的河房前,他们望着河里的灯火渐渐稀疏,笙歌也逐渐停歇。这时,耳边忽然传来一阵悠扬的玉箫声。众人意识到时间不早,便纷纷道别。武书上岸离去,庄濯江虽然年事已高,但对庄绍光极为敬重,一直将他送到北门桥,还亲自上岸,让家人打着灯笼,与卢信侯一同将庄绍光送到家,才转身回去。庄绍光留卢信侯在家中住了一夜,第二天,两人又一同前往湖园。庄濯江次日写了“庄洁率子非熊”的帖子,前来拜访杜少卿,杜少卿也到莲花桥回拜,二人相谈甚欢,共度了一天时光。

后来,杜少卿又在后湖与庄绍光相遇。庄绍光向他介绍道:“我这侄子并非寻常之人,四十年前,他在泗州与人合伙开典当行。后来合伙人穷困潦倒,他便将自己苦心经营的两万金产业和典当行拱手相让,仅背着一肩行李,骑着一头瘦弱的驴子,离开了泗州城。这十几年来,他在楚越等地往来奔波,辗转经营,又积累了数万金,购置了产业,才来到南京定居。平日里,他极为重视友情、恪守伦理,为父亲办理丧事时,没让同胞兄弟出过一分钱,全由自己独自承担。许多老朋友去世后无人料理后事,也是他帮忙殡葬。他还严格遵循先父当年的教诲,敬重文人,喜爱游览古迹。如今,他正拿出三四千银子在鸡鸣山修缮曹武惠王庙。等修缮完毕,少卿,你也约上迟衡山兄,咱们一起为他举办一场盛大的祭祀典礼。”杜少卿听后,满心欢喜,随后与庄绍光辞别。

转眼间,漫长的夏天过去,迎来了崭新的秋天。秋风送爽,寒意渐起,秦淮河也呈现出另一番独特的景致。满城的人都雇来船只,请来大和尚在船上悬挂佛像,布置经坛,从西水关开始,一路进行施食仪式,直至进香河。十里河道之内,降真香燃烧产生的烟雾弥漫,鼓钹声与诵经声连绵不断。到了晚上,人们制作的莲花灯精巧绝伦,点燃后漂浮在水面上。还有巨大的法船,依照佛家中元节地狱赦罪的说法,超度那些孤魂升天,整个南京秦淮河仿佛化作了西域天竺国。

到了七月二十九日,清凉山举办地藏胜会。人们传说地藏菩萨一年到头都闭着眼睛,唯有这一夜才会睁开,如果看到满城都是香花灯烛,就会以为一年到头皆是如此,从而心生欢喜,保佑这些行善之人。因此,这一晚,南京家家户户都在门口搭起两张桌子,点上两枝通宵不灭的风烛,摆上一座香斗。从大中桥到清凉山,七八里长的街道上,灯火如同一条银色的巨龙,彻夜明亮,香烟袅袅,即便大风也难以吹熄。全城的男女老少都纷纷出门,烧香观会。

沈琼枝住在王府塘的房子里,也跟着房主人娘子一同去烧香。自从来到南京,她挂出招牌后,有人前来求诗,有人购买斗方,还有人委托刺绣。那些好事的恶少,更是口口相传,纷纷前来窥探,这种情况持续了许多时日。这天,她烧香回来,由于穿着外地的服饰,跟在她后面看热闹的人足有上百人。庄非熊恰好顺路,也跟在后面,见她走进了王府塘。庄非熊心中起疑,第二天便来到杜少卿家,说道:“沈琼枝在王府塘,有恶少跑去说些浑话,她立刻破口大骂。此人来历蹊跷,少卿兄何不去探个究竟?”杜少卿回应:“我也听说了此事,如今多是失意之人,说不定她是为了避难才来到此地,我正打算去问问。”

当晚,杜少卿便留庄非熊在河房观赏新月,又邀请了两位客人前来,一位是迟衡山,一位是武书。庄非熊见到众人,闲聊了几句,话题又转到王府塘沈琼枝卖诗文之事上。杜少卿说道:“不管她出于什么目的,若真能做出好诗文,就已经很难得了。”迟衡山却不以为然:“南京是什么地方!四方名士数不胜数,谁会去求女子的诗文?她这么做,分明是借此吸引人,她到底能不能做诗,不必深究。”武书则说:“这事确实奇怪,一个年轻女子独自在外,没有同伴,靠卖诗文谋生,世上恐怕没有这样的道理,只怕其中另有隐情。既然她自称会做诗,我们不妨邀请她来,当场验证一下。”说着,众人吃完晚饭。此时,新月如同一弯钩,从河底缓缓升起,渐渐照过桥来。杜少卿对武书说:“正字兄,方才说的事,今天已经来不及了,明天早饭后,咱们一同去王府塘。”武书答应下来,随后与迟衡山、庄非熊一同告辞离去。

第二天,武书来到杜少卿家,吃过早饭后,两人一同前往王府塘。远远望见前面有一间低矮的房屋,门口围着一二十人,正在喧闹。杜少卿和武书上前查看,只见屋内有一位十八九岁的女子,梳着外地样式的发髻,身穿一件宝蓝纱大领披风,正在屋内大声斥责。两人仔细一听,原来是有人来买绣香囊,当地的几个地痞想借机讹诈,却拿不出真凭实据,反被女子骂了一顿。两人听明白缘由后,方才走进屋内。那些围观的人见他们进来,便渐渐散去。

沈琼枝见到杜少卿和武书二人气质不凡,连忙迎上前,行了万福礼。三人落座后,先随意聊了些家常。武书开口介绍道:“这位杜少卿先生是本地诗坛的领袖人物,昨日听闻有人提起你的作品十分出色,所以今日特来拜访请教。”沈琼枝感慨道:“我在南京待了半年多,凡是找上门来的人,不是把我当成倚门卖笑的风尘女子,就是怀疑我是流窜的江湖骗子。这两类人都不值得深交。今日见到二位先生,既没有轻薄戏弄我的意思,也没有猜忌怀疑的心,让我倍感欣慰。我平日里听父亲说,‘南京名士众多,但只有杜少卿先生称得上是豪杰’,如今看来,这话一点不假。不知先生是独自客居此地,还是夫人也一同在南京?”杜少卿回答:“拙荆也和我一起住在河房里。”沈琼枝当即说道:“既然如此,我想去府上拜见夫人,也好把我的心事细细说与她听。”杜少卿欣然应允,随后便与武书先行告辞。

离开后,武书对杜少卿说道:“我看这个女子着实有些与众不同。要说她不正经,可她身上没有丝毫淫邪之气;若说她是被人赶出来的婢妾,她又没有半点卑贱之态。别看她是个弱女子,行事作风却透着一股豪侠之气。她的穿着打扮虽然清新柔美,但那双手看起来像是练过勾、搬、冲等功夫。以当下的风气来看,她未必能和古代的车中女子、红线女等传奇女侠相提并论,但恐怕也是个敢爱敢恨、不甘受辱,才逃出来的。等她到府上,咱们好好盘问盘问,看看我的眼光准不准。”

两人说着话,已经回到杜少卿家门口,正巧碰见姚奶奶背着花笼来卖花。杜少卿招呼道:“姚奶奶,你来得正好。我家今天来了位特别的客人,你也留下来看看。”他让武正字先到河房里坐着,自己则和姚奶奶一起进去,把事情告知了娘子。没过多久,沈琼枝坐着轿子来到门前,下轿后,杜少卿将她迎进内室,杜娘子也上前见过礼,大家各自落座,奉上茶水。沈琼枝坐在上首,杜娘子坐在主位,姚奶奶在下首作陪,杜少卿则坐在窗边。

一番寒暄过后,杜娘子率先开口问道:“沈姑娘,看你如此年轻,却独自在外漂泊,身边可有同伴照应?家中父母是否还健在?可曾许配人家?”沈琼枝答道:“家父常年在外教书,母亲已经过世。我自幼学了些针线手工,来到南京这样的大城市,就靠这个谋生。承蒙杜先生关照,相约到府上做客,又幸得夫人一见如故,真是我天涯海角遇到的知己。”姚奶奶在一旁夸赞道:“沈姑娘的针线活那叫一个绝。昨天我在对门葛来官家,看见他家娘子买了一幅绣着‘观音送子’的绣品,说是从沈姑娘这儿买的,那绣工比画儿还要精美!”沈琼枝谦虚道:“不过是随便做做,让您见笑了。”

过了一会儿,姚奶奶走出房间。沈琼枝突然在杜娘子面前双膝跪下,杜娘子大吃一惊,赶忙将她扶起。沈琼枝这才把盐商骗她做妾,她不甘受辱,带着财物逃走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最后急切地问道:“如今我只怕那盐商不肯罢休,还会派人追踪而来。夫人能不能救救我?”杜少卿赞叹道:“盐商富贵滔天,许多士大夫见了都难免心动;你一个弱女子,却能视这些荣华如粪土,这份气节实在令人敬佩!但那盐商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你恐怕很快就会有麻烦。不过也不必过于担心,想来也不会有太大危险。”

正说着,小厮进来请杜少卿:“武爷有事找您。”杜少卿来到河房,只见两个陌生人垂着手站在窗边,模样像是官府的差人,不由得吓了一跳,问道:“你们是什么人?怎么跑到这里来了?”武书连忙解释道:“是我叫他们进来的。事情有些蹊跷!现在县里拿着江都县的缉捕文书,要在这里抓人,说她是宋盐商家逃出来的小妾。你看,我的判断没错吧?”杜少卿皱眉道:“她现在就在我家。要是把她交给差人,外人还以为是我家指使她逃跑的;消息传到扬州,又会说我家窝藏她。她逃不逃跑倒在其次,可这样一来,对我家的名声影响不好。”武正字思索片刻后建议道:“我先把差人叫进来,就是考虑到这点。依我看,少卿兄不如先赏给差人些银子,让他们先回王府塘,等沈琼枝自己回去,再看下一步怎么办。”杜少卿觉得有理,便赏了差人四钱银子。差人不敢违抗,拿了钱便离开了。

杜少卿回到内室,把刚才的情况告诉了沈琼枝。杜娘子和姚奶奶听了,都吓了一跳。沈琼枝却镇定地站起身来,说道:“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差人在哪里?我这就跟他们走。”杜少卿拦住她:“差人我已经打发走了,你先吃点便饭。武先生还写了一首诗要送给你,等他写完。”于是,杜少卿让娘子和姚奶奶陪着沈琼枝吃饭,自己则来到河房,找出一本自己刻印的诗集,又等武正字写完诗后,称了四两银子作为盘缠,让小厮交给娘子,转送给沈琼枝。

沈琼枝告辞出门,上了轿子,回到手帕巷的住处。那两个差人早已在门口等候,拦住她问道:“你是坐原来的轿子走,还是下来跟我们走?这里你就不用进去了。”沈琼枝毫不畏惧,反问道:“你们是都堂衙门的,还是巡按衙门的?我一没犯法,二没犯什么大案要案,哪有拦着门不让人进屋的道理!你们这么咋咋呼呼的,也就只能吓唬吓唬乡下人!”说完,她下了轿,不慌不忙地走进屋子。两个差人见她态度强硬,倒也不敢过分逼迫。沈琼枝把诗和银子收进首饰匣,出来后吩咐道:“轿夫,抬我去县衙。”轿夫正想多要点钱,差人赶忙说道:“千错万错,抓人没错。我们大清早就到杜相公家等着,给你留足了面子,等你坐轿子回来。你就算是个女人,难道连口茶都不请我们喝?”沈琼枝看出差人想讹钱,也不搭理,只是多给了二十四个轿钱,便直接让轿夫抬着她去了县衙。

差人无奈,只好到县衙宅门禀报:“那个叫沈氏的人带到了。”知县听闻,传令将人带到三堂问话。沈琼枝被带进来后,知县见她容貌秀丽,便开口问道:“你既是女子,为何不守本分,私自出逃,还偷了宋家的银子,躲在本县地方想干什么?”沈琼枝义正言辞地回答:“宋为富强占良家女子为妾,我父亲为我和他打官司,他却买通知县,判我父亲败诉,这是我不共戴天的仇恨。况且我虽然没什么大本事,但也略通文墨,怎么能像张耳的妻子那样,去侍奉一个粗俗的奴仆?所以我才逃了出来,句句属实。”知县又说:“这些事自有江都县审问,我也不多管。听说你会写诗,能不能当面以眼前事物为题,作一首诗来看看?”沈琼枝从容答道:“请大人随意出题,我正好向您请教。”知县指着堂下的槐树说:“就以这槐树为题吧。”沈琼枝不慌不忙,片刻间便吟出一首七言八句诗,不仅速度快,而且质量高。知县看后颇为赞赏,随即派两个差人到她的住处取来行李,当堂查验。在她的首饰盒里,发现一包碎银、一个写着“程仪”的封袋、一本书和一卷诗稿。知县看后,知道她与当地名士有来往,于是签了一张批文,备好一份公文,吩咐差人道:“你们押送沈琼枝到江都县,一路上务必小心,不要节外生枝,拿到江都县的回批后,立刻回来复命。”因为这位知县与江都县知县是同年,关系很好,便偷偷写了一封信,夹在公文里,希望对方能从轻发落,将沈琼枝送还她父亲,并帮她另行择婿。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沈琼枝跟着两个差人出了县衙,雇了轿子来到汉西门外,登上了前往仪征的船。差人的行李放在船头,锁在甲板下,两人在甲板下休息。沈琼枝则坐在中舱,刚坐下,又有两个女客乘坐小船过来搭船,一同进了中舱。沈琼枝打量这两个妇人,一个二十六七岁,一个十七八岁,衣着朴素,举止做作。她们身后跟着一个汉子,满脸酒气,戴着一顶破旧的毡帽,帽檐压得快遮住眉毛了,挑着一担行李,也送到中舱。两个妇人在沈琼枝旁边坐下,问道:“姑娘这是要去哪儿?”沈琼枝答道:“我去扬州,想必和二位同路。”中年妇人说:“我们不去扬州,到仪征就上岸了。”

过了一会儿,船家来收船钱。两个差人啐了一口,拿出公文说道:“睁大眼看看!这是什么?我们是办公事的,不找你要补贴就不错了,你还敢来要钱!”船家见状,不敢再多说,向其他乘客收完钱后,便开船出发。船行至燕子矶,一夜西南风,第二天清早便到了黄泥滩。差人向沈琼枝索要钱财,沈琼枝反驳道:“我昨天听得清清楚楚,你们办公事不用付船钱。”差人耍无赖道:“沈姑娘,你也别太较真!所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要是都像你这样一毛不拔,我们喝西北风去?”沈琼枝毫不示弱:“我就不给钱,你们能把我怎么样!”说完,她走出船舱,跳上岸去,一双小脚跑得飞快,打算自己走。两个差人慌忙搬起行李,追上去拉扯她,却被她一个利落的招式,打得仰面朝天。差人爬起来,便和她争吵起来。最后,在船家和戴破毡帽汉子的好说歹说下,雇了一顶轿子,两个差人这才跟着沈琼枝离开了。

这边,戴破毡帽的汉子带着两个妇人,过了头道闸,径直来到丰家巷,迎面碰上王义安,大声喊道:“细姑娘和顺姑娘来了,李老四也亲自送来了。南京水西门那边生意怎么样?”李老四抱怨道:“近来被淮清桥那些开三嘴行的挤兑得没法做了,所以来投奔您。”王义安笑道:“这样正好,我这儿正缺人手。”说罢,便带着两个妇人回家。一进门,只见三间草房,都用芦席隔成小间,后面便是厨房。厨房里有个人正在洗手,看见这两个妇人进来,脸上顿时笑开了花。这一番际遇,又将引出怎样的故事?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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