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桐书院的青瓦屋檐下,甄嬛静立如画。
菊青抱着臂缩在廊下,望着主子单薄的背影,忍不住扭头对屋内的浣碧道:“浣碧姐姐,去劝劝小主吧,这样淋雨要生病的。”
浣碧正慢条斯理地整理妆奁,指尖捏着支银镶玉步摇轻轻擦拭。
闻言动作顿了顿,铜镜里映出她抿紧的唇角:“小主心里乱得很,让她一个人静静吧。”
说罢转身从檀木柜里取出件月白披风,“把这个给小主披上。”
自那夜交心后,浣碧便渐渐将贴身事务移交给了菊青。不是躲懒,而是她看得分明——长姐眼中那份亲近已然蒙尘。如今连递件披风,都要经她人之手了。
雨丝沾湿了甄嬛的鬓发,她却浑然不觉。当菊青轻轻将披风披在她肩头时,她才如梦初醒。
“小主心烦,也要注意身体。”菊青蹲下身,望着主子泛青的嘴唇轻声道,“您不愿动弹,奴婢去给您熬碗姜汤可好?”
甄嬛微微颔首,目光仍望着远处宫墙。那日闲月阁中眉庄晕倒时惨白的脸色,至今仍在眼前挥之不去。她虽隐瞒了药方问题,却从未想过要眉庄落得如此下场。
于公,她这一派折损大将;于私,这深宫之中再无人能与她月下对酌、说些体己话了。
想到孙常在——那个用血入药救她的女子,终究不及眉庄知心。
“总要...做些什么。”甄嬛喃喃自语,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披风系带。
翌日清晨,甄嬛寻到常为各宫跑腿的刘太监。沉甸甸的包袱里装着给沈父的书信,还有她给父亲写的家书。
“这点心意,还请公公帮忙送到京中甄府。”甄嬛示意菊青递上银两。
往日见钱眼开的刘太监却连连后退,脸上堆着为难的笑:“小主恕罪,这一夜的功夫,许多事都...天翻地覆了。”
他搓着手,声音越来越低,“惠贵人成了沈答应,您和沈答应情同姐妹,这包袱,奴才实在不敢送啊...”他望着甄嬛手中沉甸甸的锦盒,仿佛那是烫手山芋。
甄嬛纤指一紧,她早知宫人势利,却不想连内务府的奴才都敢这般明目张胆地推拒。
墙倒众人推,她在这暗流涌动的内务府,竟找不到一个肯为她传话的人吗?
正思索间,孙常在用自己的血为她入药的画面突然闪过——或许这个出身包衣的常在,能有法子?
“你去把孙常在叫来。”她对贴身跟着的菊青吩咐道。
转身往碧桐书院走时,雨势突然变大,她却执意不肯撑伞。檐角滴落的雨水打在发间,混着不知是雨是泪的水珠滑进脖颈。
浣碧远远望见主子独自冒雨归来,忙迎上去:“小主?菊青呢?”她伸手去扶甄嬛,却触到一片冰凉。
甄嬛任她搀扶着落座,声音却不似往日亲昵:“去叫孙常在了,我想和孙常在商量些事。”
浣碧低头为她擦拭裙摆,余光瞥见院外通往溢香园的小径。来时分明路过孙妙青的住处,何苦非要人过来拜见?
“小主歇着吧。”浣碧勉强挤出个笑,将热茶推到甄嬛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