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晚去你那里？？”苏梓安没控制住音量，声音大到整个花园里都听得清清楚楚。
被回声吓了一跳，苏梓安压下声音来，皱眉道：“你拿我当什么？”
“殿下说，苏大人官职不够，没法带......”
“够了！你！...”苏梓安脸涨得通红，唇不住地抖着。
程书墨愣了一下。
她其实想说，若是进不去宫门，那不进便是。他觉得在府中过得不好，那、那她养着他也不是不行。
“殿下是怕任务有差...”
话还没说完，便听到苏梓安强压下仍从唇边泄露的泣音。
“所有人都只看得到任务...我算什么...？”他垂下了头去，身子颤抖着。
程书墨恨自己嘴笨，此时竟说不出一句有用的话来。
正当她在冥思苦想时，眼前人忽然抬起了头，露出一个大幅度的笑容，拍了拍衣服，一副随时准备站起身的样子。
“走吧，程大人，任务要紧。”
“你...”程书墨震惊于他的变化。
明明人在笑，可程书墨却感觉无比的悲凉。
“想必马车已经停在门口了吧，程大人，快些走吧。”说着，苏梓安便自顾自起了身，向外面走去。
在程书墨的提醒下，他才想起还应该收拾一些衣物一并带过去。
他抱歉地笑笑，快步走回了屋里。
程书墨感觉很不对劲。她想直接拦住苏梓安的脚步，哪怕此举会违反殿下的命令。
“程大人？”苏梓安在她眼前挥了挥手：“快些走吧。”
“你...不用去和阿母阿父通报一下吗？”程书墨不想离开，找着借口。
万一、万一他阿母听闻后，不允许男子半夜造访女子府邸，便将人拦了下来呢？
“呵，不妨事。”苏梓安脚步顿了顿，随后恢复如常，甚至走得更快了些。
“还是不要惊扰阿母为好，不然...阿父有苦头要受了。”
他轻飘飘的话语散在了空中。
程书墨也加快了脚步，跟上他。
走到府门口，在登上马车之前，苏梓安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希望自己再也不用回到这个地方。
明日成也好，败也罢。
不用再回来，便好。
程书墨伸手将人扶上了车，也回头看着苏府的大门，表情看不出喜怒。
......
次日晌午，苏梓安便跟着程书墨一起，坐上了进宫的马车。
琉璃瓦反射的阳光刺痛了他的眼睛，流下一滴泪来，又被他快速擦去。
捏了捏袖中藏药粉的位置，苏梓安正了神色，不再说话。
......
宫中此刻一片祥和之景。
姚浔之和丘林端在等待宫宴开始的时间里，双双坐在御花园中品茶，聊得开心了还能听到二位豪爽的笑声。
赵澄来报，说宫宴已准备就绪，大臣们也均在场等候二位的大驾光临。
姚浔之和丘林端相互谦让着，一同朝大殿走去。
精心布置的大殿与以往时候不同。仅仅是熏香的器具就让丘林端挪不开眼。
内心吐槽着中原的皇帝可真是抠门小气，有这等精妙之物竟藏在仓库里，到了现在才舍得拿出来让她们看。
这熏香器具高与别的“香炉”都不一样，他细细高高，底座上有精美繁复的蝶恋花纹样，顶端由荷花与挂柄组成，一端挂着长筒状的镂空刺绣面料，另一端挂着精美的托盘。
是专门用来焚烧线香的工具。
姜佩卓看到她的目光久久停留在器具上不愿离开，满意地笑了。
能不精美吗？
这是她姜佩卓连着赶制了数日，才制作出来的作品。
当然了，也要怪姚浔之突发奇想，想要些新奇的东西来撑撑脸面。
正得意着，姜佩卓突然感到有一道视线紧紧锁定了她，让她无法忽视。
但当她向四周去寻找的时候，又毫无收获。
唯一与她视线相交、点头致意的，是一位官位并不算高的武将。
她面上没有多余的表情，但礼数十分周到。
姜佩卓不认识她，只当是没见过面的同僚，并未多想。
程书墨低下了头，一想到这就是苏梓安今日的任务对象，心中就有说不出的烦闷。
自顾自地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
又忽然想到苏梓安这段时间一个人在偏殿候着会不会害怕，她挠了挠头，看时间尚早，起身离了宫殿。
叩门声响，在苏梓安惊慌的眼神中，她推开门迈了进去。
“你怎么来了？”苏梓安不解。
“你...可害怕？”程书墨也说不清楚自己为何会过来，只是一味地朝他的眼睛看去，想看看是否有眼泪。
苏梓安摇摇头：“怎么会害怕，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随后走到身后的椅子上，施施然坐了下来，吃着程书墨端进来的糕点，看起来好不惬意。
“我看见姜佩卓了。”
苏梓安停下了手中动作，抬起头来看向眼前人。
由于天色已经擦黑，屋中不敢点灯，昏暗了些，看不真切她的表情。
“她...身边坐着两位男子。都、都十分的...俊美。”程书墨险些咬到自己的舌头。
“是啊，我知道。其中还有一人是我大哥吧？武将打扮的那人。”
“那人是你哥哥？”程书墨的声音明显带上了波澜。
苏淮的大名在武将中可谓是如雷贯耳，饶是程书墨那时不在京都，也将他的名字听出了茧来。
朝廷第一位男武将。
而且官路扶摇直上，一直坐到了大将军之位。
谁不想一睹他的真容，不想同他切磋一番呢？
听着程书墨明显激动的语气，苏梓安咬了咬唇，没能维持住自己平日里的样子。
“你既对他感兴趣，又何必过来寻我？”他话语中带上了刺。“是我哥哥又如何？我最是讨厌他！最是！”
“啊...不、不是，我此番就是特意来寻你的，怕你一个人待着害怕。”
“......”她话语中的恳切将苏梓安所有的怒火噎了回去，苏梓安讲不出话来。
“那你现在看过了，我不害怕，你赶紧回去找哥哥吧！”苏梓安偏过头去。
“其实...我此番前来还有旁的事。”程书墨大步向前，走到了苏梓安正前方。
低下头俯视坐在椅子上的苏梓安，双手撑在了椅子扶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