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不说话了?你倒是说说看,成天这么抠抠搜搜的过日子,攒下多少钱了?”
祝旅长问出了钱婶子最不想听的问题。
她支吾着说,“你瞎胡说什么,哪有什么钱存下来,都用掉了。”
祝旅长冷哼,“都用掉了?那你说说看,都怎么用掉了?是吃了肉,还是买了新衣服?还是给家里置办了什么物件?还有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人情往来?”
钱婶子被问的有些恼了,梗着脖子喊,“家里不要开销啊?每天睁眼就是吃,不要花钱啊?”
祝旅长指着桌上的菜,“那你说,这样的伙食,一天花多少钱?要不要五毛钱?”
当然不要,这些菜一分钱都没花,都是自家种的和去别人家摘的,米面都是早就买好,且家里一般都是喝粥,馒头白米饭都极少吃,只偶尔给小孙子蒸个蛋,给丈夫做一回花生米得吃大半个月。
“你娘家要是过不下去,你贴补点无可厚非,我从来也没说过什么,但你也要有个度,自己在家吃糠咽菜,你那大侄子可是在国营饭店请客吃红烧肉。我的工资自己吃不上,亲孙子连蛋都吃不上,馋得直哭,你那侄儿倒是吃的又白又胖。”
钱婶子反驳,“不可能,大山说了,这些钱他都攒着给栓子娶媳妇,不会乱花的。”
祝旅长忍无可忍,直接摔了筷子,“没有影的事我不会说。还有,拿我的钱给你侄儿娶媳妇?是不是以后你侄儿生了孩子也要我养?”
钱婶子理亏,嘴上却不认亏,“那咋了?那是我亲侄儿,帮一下咋了?”
祝旅长早就知道跟她沟通不了,也懒得多说,“从这个月开始,我只给你二十,其余的我会自己存着,我有自己的儿子孙子孙女要帮衬。”
钱婶子急了,“二十够干嘛?大山一家子一个月的开销都要三十。”
祝旅长静静看着妻子,“他们家一个月开销多少跟我有什么关系?我有义务养着他们一家子吗?”
钱婶子急得眼泪都出来了,“我不管,你给这么少的钱,日子肯定没法过了。”
“没法过就别过,你去跟钱大山过,看看你拿不出钱了,你那好弟弟能不能给你一口饭吃。”
说完这些,他心里轻松很多,这些话他憋了很久,今天也算是借题发挥出来了,舒坦。
钱婶子也是被气着了,把小孙子一放,“这是你说的,你别后悔。”说完就跑出去了。
祝旅长也不去追,钱大山家就住大院旁边的,出了大院没两分钟就到,安全得很。
房子还是钱大花帮着找的,说什么离得近好照应。
呵,把他的钱都照应到钱大山一家人嘴里去了,个个吃的油光满面,他在家吃糠咽菜,简直可笑。
祝旅长抱起小孙子去厨房,打开厨柜看见半篮子鸡蛋,有十几个。
明明有鸡蛋却不给孩子,也不知道明天又要便宜谁。
“小宝,爷爷给你煎鸡蛋吃好不好?”
小宝立即拍手,“好耶好耶,我要吃煎鸡蛋,煎鸡蛋。”
看着孩子尖尖的小脸,想到钱栓子那大口吃红烧肉时的肥脸,祝旅长心里不是滋味,也怪自己工作太忙,根本顾不上家里的事,由着钱大花胡搞乱搞。
祝旅长一口气煎了四个鸡蛋,和孙子一人两个,吃的香香的。
吃完就去给大儿子和大儿媳打了电话,让他们明天一早过来接孩子。
另一头,钱大花跑到弟弟家,一进门就闻到肉香味,她咽了咽口水,想到自己好些天没吃肉了,“大山,今天做了啥好吃的?”
钱大山说:“没做啥好吃的呀,就是稀饭和馍馍,哪有钱吃好的。”
钱大花心想那肯定是邻居家的肉香飘到大山家里来了,就说,“那也不能天天吃稀饭馍馍,时不时也得吃点肉,我每个月不是给了你四十块吗?偶尔吃点肉又不是吃不起。”
钱大山说,“那怎么行,那些钱是攒着给栓子娶媳妇用的,你也知道,这京市这边的城里媳妇和咱们老家那边的可不一样,彩礼啥的要的可多了。”
钱大花点头,“也是,听说这边结婚现在还要电视机呢。”
钱大山连连点头,“就是就是,一台电视要好几百呢,我们不攒钱哪买得起。”说着看了眼钱大花的手,空空的,又看向她口袋,笑着问,“姐,你咋这时候来啦?吃晚饭了吗?”
钱大花摆手,“别提了,”说着自己走进屋,“没吃两口,到你这吃点吧。”
走进堂屋,肉香味更浓了,桌上却只摆着白粥和馍馍,粥倒是挺稠的,反正比她家里的稠得多。
钱大山看出钱大花的脸色不太好,又问,“咋了?跟姐夫吵架了?”
钱大花在桌边坐下,见栓子手里拿着吃了一半的馍不动,笑着问,“栓子咋不吃了?吃啊。”
栓子心想,你不走我咋吃?干吃馍我吃得下吗?
当然不能这么说,他肥肥的脸挤出一丝笑,“我吃饱了。”
弟媳苗小田从厨房走出来,笑着问,“大姐来啦,是姐夫发工资了吗?”
钱大花听了这话心里不太舒服,“没有,还有好几天呢。”
苗小田眼里闪过失望,还以为钱大花是来送钱的。
钱大花注意到苗小田身上穿的衣裳,是现在京市很时兴的黑白格子布,做的短袖衬衣和直筒长裤,洋气得很,大院里好几个军嫂都这样穿,不便宜的。
苗小田见钱大花打量她的衣裳,笑着转了一圈,“大姐,你看我穿这身好看吗?”
钱大花点头,“好看,多少钱做的?”
苗小田正要说话,被钱大山拦了下,“先吃饭,说这些干啥,大姐都饿了。”
苗小田秒懂了丈夫的意思,赶忙笑着将装馍的篮子往钱大花面前拉了拉,“大姐,吃馍,我今天做的,你尝尝。”
钱大花刚伸手,想到自己没洗手,就起身,“我去洗个手。”
水在厨房,钱大花熟门熟路的,自己拿瓢舀了水洗手,洗手时总闻到一股浓浓的肉香味,好像是从厨房里的橱柜里瓢散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