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萧符和萧策、萧笃三人喝起酒来,萧符对二人说
“二弟,长林王...朕伤心呐!想必你们也知道了郑王的事情。”
“黄朗离任后,太上皇让朕带了好些年的悬镜司,到了朕这里,这才放心地把悬镜司交给高元钊的。所以,悬镜司说什么,那也差不多了...显然,悬镜司知道郑王要谋害太子,但是不想把话说的太死,所以让朕来决断。”
萧策和萧笃不说话,现在萧策是宗室宰相,萧笃是谏院主官,比较下来二人说话都有份量,所以二人沉默着,不发言。
见两位宗室不说话,萧符又问
“你们觉得,郑王是杀是留呢?可是郑王是朕最疼爱的儿子!朕始终不相信他是这样的人啊!”
萧策道
“臣弟认为...如果要杀郑王,那务必斩草除根,免留后患。因为郑王和前几朝的誉王、莱阳王不一样,誉王是因为势单力孤,见武靖帝势大,故而谋反。武靖帝最后的做法也是将誉王一族消灭殆尽,誉王妃是在梅长苏作保下,剃度为尼。”
“而荀太后屡屡无端打压宗室,在让侄女联姻莱阳王的情况下,竟然出尔反尔,要谋杀莱阳王。故而莱阳王起兵谋反,莱阳王兵败被杀,因荀太后要求孝宗皇帝不杀莱阳王子嗣,故而孝宗皇帝、上官文贞公、太上皇经过商量,决定将莱阳王子嗣幽禁在掖庭。这也不一样...”
“至于郑王,他是主动想要谋害太子,已经形成了一派逆党,如果不消灭掉郑王一支,恐怕郑王后人仍不会善罢甘休。”
萧笃道
“郑王非嫡出。而太子殿下自生下来之时,是父皇定他为皇太孙的。尽管父皇到了琅琊山隐居,好几年没有对朝政进行过任何干扰。但是朝廷的宰执、枢密院大臣,还有各地的军队,仍然会遵从父皇的旨意。大哥,父皇难道看不出,郑王该杀该留吗?”
萧策问
“二弟,你的意思是,让朕去问问父皇,看看父皇是怎么看待此事的?”
其实,萧策和萧笃都知道了萧平旌要杀萧德霖的想法,但是现在作为皇帝的萧符蒙在鼓里,所以要萧符下一个决心。
萧符不好意思问,他给出了理由
“父皇一定不想朕留一个杀子的骂名。也肯定不希望德忠留一个弑杀兄弟的骂名。朕怎么好意思问呢?”
“所以,要杀德霖,必然要有足够多的理由,岂能说杀就杀?”
萧平旌听说萧符回到了汴梁,而且萧德忠没有杀萧德霖,他得知消息后,叉腰在书房内左右急步走来走去。
他发起牢骚来
“一件简单的事情何必闹得这么复杂?为什么他们还在犹豫该不该杀德霖?德霖这人这么年轻就想着要谋害兄弟,抢班夺权了,那以后肯定要祸害朝政!”
“德忠直接去找悬镜司把证据都备好了,然后直接进宫里抓走德霖。经过审判,先丢入大狱,杀他那就是早晚的事情!即便德忠不愿意提,那朝臣也会一窝蜂地上奏要求符儿严惩德霖,难道他们不明白吗?”
楼士正在编一个竹篓子,他对萧平旌道
“太上皇,不得不说,世道变了。人心不是更恶了,而是更讲道理了...杀郑王,就跟老臣编这个竹篓子一样,反反复复,思前想后。难啊...”
萧平旌问楼士
“老楼,你怎么看?”
楼士咬着绳子,编织着竹篓子,他把绳子拿出来,将两根竹条捆住,说
“太上皇,办事要走个章程。德忠或许想杀郑王,但是决心没您这么狠,群臣想杀郑王,又怕陛下不愿意。”
“在陛下率军从河北归来之前,杀死郑王,悬镜司需要把证据收集完成,并得到百官的肯定。但是这样一来,即便证据是真的,悬镜司事前不请奏,事后才上报。那里外不是人,岂不是重蹈夏江的覆辙了吗?”
“而且,办事要走章程,群臣要杀郑王,必然请奏圣上。事情办得不周全一些,陛下肯定以为这些大臣都成了太子的朋党,大臣是不能结党的,也不能跟太子结党。要说是君子无党,那群臣百官,都是陛下的臣党,唯陛下是从。这才是他们犹豫不决的原因。”
萧平旌松了口气下来
“老楼,你说得对...朕忘记了自己是太上皇,还是把自己放在了皇帝这个位置上考虑了。如果朕的儿子要是像德霖那样如此大逆不道,朕定然要杀!”
李孝行说
“太上皇,私藏暗甲,大逆不道。不论如何,这已经是事实了,郑王已经到了这个程度了,就还是看太子怎么做。实在不行,太上皇,您就干脆说不杀郑王的话,您就回京城吧。”
今天御膳房做好了很多红枣薏米糕,送到宫里面给各位妃子品尝。
但是因为萧德霖谋杀太子一事的影响,愤怒的萧符决定不把这些糕点送到张千儿的宫殿去。
张千儿来到后宫的过道上,遇到一名太监。
这名太监正捧着糕点,打算送到皇后居住的正阳宫以及苏徽妤的寝宫去。
张千儿看见这个白白的糕点,上面夹着一些红枣碎,一看便是香甜软糯可口。就好奇起来,走上来问
“你是要把这些糕点送到哪里去呢?”
太监说
“这些糕点是红枣薏米糕。陛下吩咐了,送去正阳宫,给皇后娘娘九块。再给静妃苏氏六块,之后是赵氏,给六块,而妃子以下,皆给三块。”
张千儿又问太监
“拿陛下说了吗?要给本宫多少块?”
太监不敢得罪张千儿,也不敢说出实话,只能装着糊涂说
“奴婢不知,现在奴婢拿的糕点是御膳房师傅说的,要给皇后娘娘和静妃娘娘的。恕奴婢无礼,奴婢暂不知要送多少块给娘娘,也许跟以前送红枣糕一样,没有八块,也是九块吧...”
一番话逗得张千儿哈哈笑起来,张千儿说
“好!我看啊,皇后娘娘能吃九块,我也能吃九块!你说是不是?”
太监只好奉承道
“娘娘如此美貌,各位娘娘们都大为羡慕,正是应该吃九块糕点。”
张千儿又哈哈笑起来,说罢,她想去看看后宫的御膳房了,于是她继续往前走。
一位刚进宫的宫女捧着糕点,离开了御膳房,领头的老太监高福说
“一会呀,你送糕点到李美人那里,要讲点礼貌。”
宫女道“是。”
高福开示道
“李美人本也是宫女,但是受陛下宠幸,她是个好钱财的人。我知道你家穷,所以你去李美人那,李美人家里本来也穷,现在她成了美人,陛下常常给李美人一些钱。所以李美人得了好处也不忘身边的两位宫女一份,你去了,李美人也会给你点辛苦费!快去吧!”
宫女答谢道
“多谢高公公指点,我这就去了。”
宫女捧着糕点,走到路上,遇到了张千儿,张千儿便问
“你知不知道,送糕点,送多少份啊?”
宫女见张千儿背后带着一些侍从,身份又高贵,她初来宫中,觉得说话得说实话,做个老实人,畏畏缩缩,楚楚可怜,也倒是能够得到一份谅解。
宫女道
“回娘娘的话,皇后娘娘送一份,静妃娘娘送一份,赵娘娘送一份。其余美人各送一份,分九六三。”
张千儿趾高气扬,摆着蔑视的语气,问
“那,你知不知道,我那份,送多少啊?”
宫女道
“回娘娘的话,高公公让我把这些糕点送给李美人,不知道要送给您多少。”
张千儿大怒,刚才那个太监不知道送多少糕点给她,这个宫女也不知道要送多少糕点给她。
大家都是来到御膳房里拿了糕点就走的,难道具体给哪位妃子多少块糕点,这些宫女太监不知道吗?
“可恶!你到御膳房拿糕点的,你居然会不知道送多少块糕点给我?来人啊!给我上去,抓着个宫女,给手心上来二十板子!”
宫女哭喊道
“娘娘!饶命啊!饶命啊!”
宫女被张千儿的侍从拖走了,三块糕点掉在地上,弄脏了。
“啊!不要打了,娘娘饶命啊!”
张千儿带着侍从看着宫女挨打,又说
“我要让你看看,这后宫的地位尊卑!”
苏徽妤从过道后走来,看见地上掉下来的糕点,她把糕点拿起来,放在盘子上,然后又拿到一边的石椅上放着。
“张贵妃,什么事情让您如此动怒呢?”
张千儿回头,对苏徽妤道
“苏氏,这些不省事的宫女,如果不好好管教,以后岂不是撒谎成性,欺瞒成瘾了吗?”
这时候,张千儿发现不对劲了,苏徽妤背后跟上来了不少侍从,两边人数差不多。
张千儿不知道,这些侍从是萧符刚刚派给皇后李晴晴的,这就意味着,皇后更加受宠了。
苏徽妤问
“我倒是要看看,这宫女说了些什么坏话,让姐姐这么不开心了?”
宫女哭着挨打,说
“娘娘,我只是送三块红枣薏米糕给李美人,不知道要送多少块糕点给张娘娘,娘娘便说我故意撒谎,打我了。”
苏徽妤道
“停下来!姐姐,她没撒谎,送多少糕点过去,哪能谁都知道呢?若是再不停下,今日之事,闹到了皇上那,姐姐岂不是要喊了皇上的心吗?”
张千儿道
“不要管她!继续打!”
苏徽妤又说
“不能打!你们都上去!”
跟在苏徽妤后面的这些太监,普遍力气比较大,而且是萧符的亲信太监,他们上来拦阻,这打手板也停了下来。
张千儿指责道
“苏妹妹,你比我小了一级,你现在也如此放肆了?”
苏徽妤问
“姐姐,我这不是放肆,我这只不过是在遵从后宫的规矩罢了!要说听谁的,我也只听皇后娘娘的!如果你有什么不满意,可以跟皇上或者是皇后娘娘说。如此动用私刑,那伤的可是天家的体面!”
张千儿走到苏徽妤面前,哼哼笑道
“哼,我们走着瞧!奴婢们,还不跟本宫走?”
这挨手板子疼得很,宫女跪在地上,双手打的皮开肉裂,双臂发抖,哭着对苏徽妤道
“呜呜,奴婢多谢静妃娘娘了...多谢了...”
苏徽妤领着宫女走到那盘薏米糕前。
看见薏米糕上染了灰尘,苏徽妤把薏米糕拿了起来,擦一擦,道
“哎呀,都脏成这样了。你快点,到我宫里,我那六块到了,你拿三块走吧。这三块,我拿去了,丢了也怪可惜的。我们都知道李美人现在有钱了,所以对宫女也大方。但别惹她不开心,她二十出头,最是要东要西的年纪,哪能不喜欢好东西呢?”
宫女把三块干净的薏米糕捧到了李美人居住的屋子里,李美人看见薏米糕后,笑了起来
“宫里专人做的薏米糕,就是好吃!比在汴梁街上买进来的那些好。这颜色也漂亮,口感也好!”
李美人又笑道
“我现在手里有800多两银子!来,黄妹妹,拿出来5两银子,给这位妹妹,好寄回家孝顺孝顺爹娘。”
宫女哭的泣不成声,李美人起身一看,发现这宫女的手被打伤了,就问
“哪个不长眼的蠢猪把你打成这样了?妹妹,跟姐姐说!姐姐现在可是三天两头就能给皇上宠爱的!”
宫女哭着道
“是...是张贵妃娘娘打我...我也不知犯了什么错了。我就是来给您送糕点的...”
李美人犹豫了,坏话可以说,但是说张千儿的坏话,那算是捅破天了,到时候真是吃不了兜着走,谁不知道张千儿是个爱发脾气,欺负宫里妃嫔的女人呢?
李美人又问宫女黄氏
“张贵妃因为几块糕点打人?是不是不送给她?”
黄氏凑到李美人耳旁说
“姐姐,你不知道!御膳房做了好多好吃的东西呢!陛下就是不给张贵妃发一点。现在高公公那边瞒着呢,该送多少,都转由高公公自己派人送了。像我呀,耳朵灵,跟高公公手下那个小太监高吉玩得好,所以就知道了。”
李美人道
“哎哟,原来是这样啊?”
李美人虽然因得宠而更加狂妄,但还是分得清谁不好得罪。
“呃呃...妹妹呀,帮不到你了,那我给你15两银子!你安生保管好,好好养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