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晚宴她父亲是主办方之一。
刚才在宴会厅看见她，苏娜然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她怎么会来这种地方？
跟身边人寒暄几句，苏娜然就朝角落走去。
“赵惊婉？”
走近一看还真是。
赵惊婉今天的妆容很精致，跟她素颜时差别很大，是完全不一样的气质。
平时淡得像股仙气儿似的，现在看着贵气十足。
连转头回看她的动作，都有种电影独特的美学感。
苏娜然不屑她美丽的皮囊，再漂亮再优秀，最后也是给她这样家世的人打工讨生活。
就跟拍影视剧的明星一样，
再大的腕儿，来参加品牌活动，也得对恭恭敬敬。
这就是难以跨越的阶级鸿沟。
赵惊婉看见叫自己名字的人，脸上倒是没有变化，也没有打招呼。
上次聚会结束，没过多久，楚宁就告诉她，
苏娜然真的在高中学校社群公开对她道歉了。
两个人互相删了视频，本以为这件事就过去了。
没想到冤家路窄，又遇上了，还是在这种场合。
赵惊婉不想与她有任何纠缠，就想绕过她换个地方待。
可对方似乎不想就这么放过她，伸手用力扯过她的胳膊。
“你躲什么？”
苏娜然眼神很不友善，带着刺儿的。
本就对上次道歉的事情心有怨恨，她的性格再见到讨厌的人怎么会视若无睹？
“你有事吗？”
赵惊婉被她扯得停住脚步，缓缓问道。
这副淡淡的样子，苏娜然看了就讨厌。
“老同学说几句话不犯法吧？干嘛装得这么高冷。”
“是不犯法，但我会生理不适，胃里恶心。”
她说话的语气和平时一样，不急不缓，音量都没有什么变化。
但越是这样淡然，对方听着就越刺耳。
“以前怎么不见你说话这么有底气，怎么现在有人撑腰了？你那个残疾妈妈不是早就死了吗？还有谁能给你的底气啊？赵惊婉，你不会被人包养了吧？”
苏娜然不怀好意地朝她全身上下打量，眼神轻蔑得就像已经将她那件华贵的礼服扒了掉来。
如同曾经在班级教室一样，看她惊慌失措卑微无助，心里就特别爽快。
她佯装疑惑的，转头在人群中扫视。
“是不是那个？”
苏娜然指着远处一个穿着昂贵西装，已经秃顶的中年男人。
“他是挺有钱的，家里做房地产发家，不过我听说他有老婆哦。”
随即她又换了个人指。
“是这个？他倒是没有老婆，但我听说人家早就有订婚对象了，外面情人无数，你是其中第几个？”
赵惊婉就静静地看着她，看她像小丑表演般，自娱自乐。
她的脸上没有苏娜然想要看到的羞辱和难堪。
于是那颗有着缺陷的心，滋生出更多的恶，快速的攀升。
有侍者路过，苏娜然随手拿了杯香槟，假装敬酒，然后直接将酒水泼到赵惊婉的身上。
“呀，不好意思啊，手抖了没拿稳，你应该有礼服换吧？”
赵惊婉低头看了眼被酒水沾污的地方，再抬头是女孩恶意的笑。
内心突然涌现一种悲哀，可怜开口。
“苏娜然，是不是很自卑？你很缺爱吧？所以总想引起别人的关注。”
她看着对方变化的眼神，继续缓道。
“你家世很好，却没有教养，有花不完的钱，却得不到父母的爱。”
“你欺负我，想在学校建立自己的地位，身边同学虚假的奉承和吹捧，让你很有存在感。”
“你需要别人空乏的阿谀奉承来满足自己，这样你才能觉得自己是高高在上的，你一呼百应，好像所有人都在你呼来唤去之间，就跟你的父母一样。对吗？”
“只有这样，你才能觉得自己是有用的，而不是你的所谓成功人士的父母口中说的废物。”
她的话，让苏娜然的脸色一点点灰败下来，像是内心深处最薄弱的敏感地带被狠狠刺了几刀。
苏娜然不想承认这些话，可赵惊婉最后说的那句关于她父母的言词，一语中的的，戳中所有要害。
她怎么会知道？她不不应该知道。
“你爸爸妈妈应该经常嫌弃你没用吧？”
这一句话压垮苏娜然心理最后一道防线。
她猛地抬手，不顾及场合地甩出一巴掌，狠狠打在赵惊婉的脸上。
“你他妈给我闭嘴！”
巴掌声没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宴会厅的边缘，人不是很多。
“恼羞成怒。”
赵惊婉正过被打偏的脸，眉眼间终于露出表情，却是含笑的。
外强中干的人，是最经不起别人戳他们敏感地带的。
苏娜然还想对她动手，但这次赵惊婉不会再让她得逞，清冷的眸沉下。
“你们在干什么？”
对峙的两个人，同时朝声音来源看过去。
江裴一身剪裁得体的西装缓步朝她们走来，
女孩转过头时，他看见那半张微红的侧脸。
“怎么了？”
男人轻轻锁住眉头，语气透着隐隐关心。
“没什么。”
赵惊婉不想他再参与自己的事情，但江裴也不是傻的，瞧着气氛能猜到大概发生了什么。
他转身面对苏娜然，眼角噙冷。
“我才知道苏学义的女儿，原来这么没有教养。”
苏娜然微微一愣，很少有人会叫父亲的大名，更别提这样的场合。
她不认识面前的男人，但从对方的气质谈吐能约摸出身份应该不一般。
苏父这会儿走了过来。
他是奔着江裴来的，看见人在这里，想着过来寒暄几句。
没等打招呼呢，就看自己女儿也在这里，表情稍顿。
苏爸爸出现后，苏娜然开始有些不自然，
苏学义很快换上和善笑容，开口就想给江裴介绍一下自己的女儿，话说一半就被打断。
“不用了，我已经认识了。”
苏父一看气氛不对，忙询问自己女儿发生了什么。
苏娜然支支吾吾，把刚才发生的事情讲了一半藏了一半。
只说了赵惊婉讽刺她的话，还有自己那一巴掌。
苏爸爸认识赵惊婉，自己女儿在学校道歉说欺负过的那个女孩。
心下顿时了然。
“娜然，道歉。”
苏父脸上瞬间变得严厉，
但赵惊婉看得出，他的这份严厉不是对女儿做错事的批评，更多是因自己丢了面子的愤怒。
他更没有对赵惊婉有任何愧疚。
“爸爸...”
苏娜然难以接受，上次道歉就让她痛苦很久，但看见父亲已经沉到发黑的脸色，她不得不听话。
含着怨气低下头朝赵惊婉低低说了句抱歉的话。
“实在对不住，家教不严，让您见笑了。”
父亲这样的低姿态，让苏娜然双手忍不住攥紧，羞辱，隐忍濒临爆发的情绪，让她紧握的拳头微微发颤。
而苏学义的这点羞愧依然不是给赵惊婉的，
甚至他放在赵惊婉身上的目光除了只一开不经意的一瞥，再没有更多关注。
所有的低姿态、歉意、羞愧和讨好，都是给站在赵惊婉身旁的那个男人的。
或者说是给江裴背后权势和地位也可以。
赵惊婉内心觉得讽刺，但面上却只淡淡一笑。
她猜得一点都没错。
苏娜然扭曲的性格，和这位父亲脱不了关系呢。
“你该抱歉的不是我，苏总。”
江裴嗓音冷冷，让男人不禁一愣，同一时间，一道低磁的男声悠悠传来。
“赵惊婉。”
熟悉的嗓音，慵懒的语调，叫她名字的方式都是独一份的，不用看都知道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