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悦儿猛地闭眼，后撤半步，手已捂住口鼻。灰绿色的雾气从石板翻倒后的缝隙里无声涌出，像水一样贴着地面蔓延，眨眼就封住了退路。
“有味。”夏若初呛了一下，扶着墙咳了两声，“腥的，像铁锈泡久了。”
沈清和立刻打开便携监测仪，屏幕数值跳动：“呼吸频率上升百分之三十，神经反应延迟。不是普通粉尘。”
林悦儿没说话，袖口的小团耳朵急抖，贴着她手腕飞快低语：“含神经抑制素，三秒起效，闭气撑不过两分钟。”
她右手一翻，掌心多了五支透明小瓶，玻璃外壳带刻度，药液呈淡青色。她甩手把药剂抛给夏若初和沈清和：“含住，别咽，让它在嘴里化开。”
两人接住，立刻闭气，将药剂放入口中。清凉感顺着舌根扩散，鼻腔像被清泉冲过，窒息感退了半分。
林悦儿自己也含了一支，余光扫见雾气已爬到夏若初脚边。她抽出腰后一截藤枝，往缝隙里一插，轻轻一捏。藤枝瞬间舒展，分泌出微黏液体，封住石缝，雾流减缓。
“小团，还能撑多久？”
“现在浓度，药效能压住症状，但再往前走，呼吸量加大，药跟不上。”
林悦儿点头，盯着那块翻倒的石板。黑面朝上，光纹仍在，七秒一明灭，节奏没变。
楚墨渊的声音从耳麦传来：“雾气扩散速度稳定，每十二秒一轮，三组喷口交替释放。中间有停顿。”
“停多久？”
“一点五秒。”
“够了。”林悦儿低声说。
她回头，看见夏若初脸色发白，但站得稳。沈清和正盯着仪器，眉头没松。小团缩在她袖口，毛色比刚才暗了一圈，但耳朵还竖着。
“刚才那轮停了。”小团说。
林悦儿抬手，示意全员静止。她蹲下，手指轻点地面，感受震动。三秒，五秒，七秒……十一秒。
“准备。”她低声说。
十二秒整，雾流戛然而止。通道里安静下来，只剩三人呼吸声。
一点五秒。
她从灵芽界取出一颗藤球，轻如棉絮，直径不过拳头。她手腕一抖，藤球飞出，精准落在前方三米处一块凸起的石砖上。
没有反应。
第二轮雾气刚起，她又抛出第二颗，落点偏左半尺。
“这次对了。”小团说。
第三颗，她换了个角度，抛得更远。藤球落地瞬间，头顶石板“咔”地轻响，一道裂缝缓缓合拢，雾气中断。
“机关误判了清空信号。”楚墨渊说，“它以为有人走完了流程。”
林悦儿站起身，往前走两步。地面那块黑面石板还在，光纹微弱，但频率未乱。她蹲下，指尖悬在上方一寸，没碰。
“它不是机关。”她对小团说，“是标记。和我父亲画的一样。”
小团耳朵贴紧她皮肤：“它在等什么人走这条路。”
林悦儿没答。她从灵芽界取出一小瓶露水，倒进掌心。水珠凝而不散，泛着微光。她抹在指尖，又搓了搓，增加摩擦。
“接下来三个人一起动。”她说，“前面石板要同时压住三个点，差一秒都可能锁死。”
夏若初走到左侧，沈清和站右，林悦儿居中。三人面前，地面升起三块符文石，呈三角分布，表面滑腻，像是被油浸过。
“等下一轮停顿。”林悦儿说，“听我口令。”
雾气又开始流动。十二秒一轮，节奏稳定。
第九秒，她吸气。
第十秒，三人微微屈膝。
第十一秒，她抬手。
“压。”
第十二秒末，雾流停止。一点五秒间隙，三人同时落脚。
林悦儿指尖用力，露水黏住符文凹槽，稳稳按实。夏若初和沈清和也压住各自位置。
石板震动，缓缓上升，露出下方凹槽。三道光纹从符文石流向中央，交汇成环。雾气管道发出沉闷闭合声，地面震动两下，归于平静。
林悦儿没松手，直到光纹彻底熄灭。
“关了。”小团说。
她缓缓起身，指尖还在发麻。露水耗尽，摩擦力消失，刚才若差半秒，三人可能全被反制锁在原地。
夏若初喘了口气：“这地方真他妈邪门。上一个踩错步子射箭，这个不声不响放毒，下一个是不是直接把人活埋？”
沈清和收起仪器：“药剂能撑两轮，但小团状态在下滑。再遇到类似情况，反应时间会更短。”
林悦儿没接话。她弯腰，把那块黑面石板翻过来。光纹朝下，贴地，频率依旧。
“它还能感应。”小团贴着她手腕，“虽然被盖住了，但它在听。”
“听什么？”
“脚步。”小团声音轻，“听谁走对了节奏。”
林悦儿抬头，看向前方通道。更深的地方，黑暗吞掉光线，连夜光藤的微光都照不透。
楚老管家的声音从通讯器传来：“这种机关设计，老派。三十年前东区基建那批人里，有个叫陈守言的工程师，专搞节奏锁。他设计的系统，从不用电，靠震动频率识别身份。”
“他还活着？”
“十年前就没了。但他的图纸，有些没交公。”
林悦儿盯着地面。她忽然蹲下，用藤枝轻轻刮开一层浮土。底下露出浅浅刻痕，三道短线，间距不等，像某种记号。
“这不是现代人做的。”她说。
“像什么？”夏若初问。
“像练习。”林悦儿手指划过刻痕，“一遍遍走，一遍遍记。不是为了触发机关，是为了确认这条路还在。”
沈清和皱眉：“谁会在这里反复练习？”
没人回答。
林悦儿收起藤枝，从灵芽界取出三支新药剂，递给两人：“含着，别丢。接下来可能没时间再配。”
夏若初接过，咬在嘴里。沈清和默默照做。
小团贴着她手腕，耳朵微微抖动：“前面……有回音。”
“什么回音？”
“不是声音。”小团闭眼，“是空的。但有东西在动，像呼吸，又像心跳。”
林悦儿往前走。通道变窄，头顶电缆断裂，露出水泥层裂缝。她脚步放轻，每一步都卡在呼吸间隙。
七步后，她突然停住。
地面有一块石板，和之前那块几乎一样，但更小，边缘磨得发亮。她没碰，只低头看。
光纹浮现，七秒一明灭。
和父亲笔迹的起笔频率，完全一致。
她抬起手，指尖悬在石板上方。露水已用完，她没再抹。
“小团。”
“在。”
“如果有人走这条路，走对了节奏，会怎么样？”
小团耳朵贴紧她皮肤，好久没说话。
“我不知道。”他终于说，“但我觉得……它会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