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百个农民工堵住陈精,愤怒的讨要工资讨要血汗钱,这才仅仅是开始。
跟着,他们把手中的横幅拉起来,一共三幅:
“黑心老板还我们农民工血汗钱!”
“黑心开发商江润置业还我们工程款。”
“黑心老板葛建洋去死吧……”
当横幅拉起来的时候,全区最大的政府广场上,顿时热闹起来,群众从四面八方蜂拥而至。
这还不算完,有好几个人穿梭在农民工外围,不断的用手机拍摄,甚至半空中还有无人机从远处拍摄。
陈精被堵在中间,寸步难行,但他没有任何恼怒,也没有说任何语言,反而是很冷静的观察着这群农民工的一举一动。
当他看到外围那几个拍摄的人,穿着和气质明显不是农民工的时候,陈精就知道今天这一幕是被人设计了。
政府大门那边的保安队伍,他们的反应也很快,三五分钟的时间内,保安队长就带着十几个协警冲了过来。
其中带头的还有林峰,因为林峰正在吃饭,忽然发现广场上的闹哄声不对劲。
当他看到陈精被堵住的时候,林峰整个脸都变了。
“怎么的?你们政府的保安和特警,难道要对我们农民工下手吗?”
“有种的,你们来啊,来打我们啊……”
“什么时候,我们农民工要自己的血汗钱都不行了,你们这些狗官还有没有良心?”
看到保安和特警凶猛的冲过来,十几个胆大的农民工立即站成了一排,纷纷发出了怒吼和质问。
“先别动手,听我的招呼。”
林峰喝止了保安队长,满头大汗的跑上前来,对这些农民工喊道:
“我们绝不会对老百姓动手,我们的区长被你们堵住了,有什么话好好说,陈区长一定会帮助大家解决,先请大家让条路出来!”
这话一出,这些农民工不仅没有散开,反而纷纷怒吼起来。
“狗官,什么好好说,你们每次都是这一套忽悠法。”
“我们今天找的就是新区长,区长不还我们血汗钱,我们今天就死在这里。”
“六年了,拖欠我们六年的血汗钱,你们这些狗官怎么不去死!”
“狗官,你今天动我一下试试……”
原本就愤怒的群众,这一刻都集体愤怒起来,一个个瞪着血红的眼珠,大有拼死一搏的冲动。
看到这里,陈精仔细的观察了这些农民工。
不论从穿着还是手上的老茧,以及晒黑的皮肤,都可以判断他们的确是在工地上长年累月搬砖的农民工。
而且他们一个个眼珠子血红,那种杀人般的愤怒不是装出来的。
陈精很理解他们这样的心情,如果别人欠了你六年的工资,一个子儿都不发,让你的生活不堪重负,你是不是想杀人!
所以这个时候,陈精赶紧大声呼喊林峰:
“林峰同志,把保安和特警都撤回去,我相信我们的老百姓绝不会伤害我的!立即撤回去!这是我的命令!”
林峰无比紧张的看着陈精,他额头上冷汗直冒。
他做梦也没想到会发生这种意外,不论是陈精出了问题,还是农民工出了问题,他这个政府办主任都得狠狠的脱层皮。
“撤回去!”
但林峰果断的选择了相信陈精。
气势汹汹的保安和特警撤回去后,所有的农民工都愣了一下,他们回头望着陈精,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因为他们无数次的上访,有时候还不惜冲撞工作人员,遭到的结果都是无情的拘捕。
可今天,这个新上任的陈区长,不但没有生气,还破天荒的撤回了特警,这让他们朴实的心灵受到了震动,也看到了希望。
刹那间,在一个人的招呼下,所有的农民工都安静了下来。
陈精松了一口气,在这个突发“事件”中,无数的摄像头和无数双眼睛都盯着自己。
但凡自己说错一句话,或者做错一个动作,必定会引来舆论风暴,仅仅是一个粗暴对待农民工的罪名,就能让你的底裤都被网民扒个干净!
所以对待这群讨薪的农民工,陈精决定好好听听情况。
这时候,林峰也单枪匹马的挤进人群,站在了陈精身边,他擦着额头上的汗水,低声说道:
“区长,我犯了严重错误,一会儿我再向你检讨。现在怎么办,叫他们去会议室吗?”
会议室是专门接待上访群众的。
说的虽然是接待,但老百姓都懂的,那就是一个扯淡的地方,把老百姓的上访问题当皮球一样踢来踢去,再加上官员对上访者内部的分化瓦解,各个击破的做思想工作,以及各种不要脸的威胁,最后上访者欲哭无泪,只能是不了了之。
“不用,群众既然是来堵我的,说明他们的问题已经很严重了!我们是国家干部,是为人民服务,干的是光明正大的工作,不是暗箱操作,所以有什么事我们就在这光天化日之下堂堂正正的协商,能解决的当场解决,不能解决的,我安排专班调查清楚情况后解决。”
“总之一句话,今天大家堵住我了,我也不能偷偷的溜了!要不然,你们又去办公室堵我,或者天天来堵我,让我无法工作,我这个区长还不如不干了!”
陈精对林峰摆摆手,示意他不要着急,随后他面对群众,声音洪亮的表达了自己的态度。
这群农民工再次瞪大了眼珠。
他们面面相觑,他们从彼此的眼神里,看到了不一样的东西。
这是一个不一样的区长,跟之前哪些忽悠他们、拘捕他们、恫吓他们的狗官,不一样!
“陈区长,用这种方式跟你见面,我实在是迫不得已,请你原谅我的鲁莽,也请你理解我的痛苦。”
很快,人群中那个一直不说话的秃头男人,也是他们的带头人,往前站在了陈精面前,满脸都是无奈的说道。
陈精早就注意到这个男人了,虽然秃头,脸色憔悴,但眼神很锐利,跟普通农民工那种木讷单纯的眼神不同,很显然,这家伙是这群农民工的头。
陈精问道:“你是他们的包工头,你叫什么名字?”
“陈区长,我叫鲁发祥,没错,我是包工头,他们都是我们村的打工者,都是跟着我讨生活的。今天来堵你,我们也是万不得已,现在房地产不行了,我们大家伙都没事做,政府欠了我们六年多的血汗钱要是再不给我们,我们就只能抱着孩子跳楼了!”
鲁发祥哭诉的说道,他是真的掉眼泪了。
他的肩上挎着一个包,沉甸甸的,里面装满了上访的资料。
因为被恫吓,他们好几年没有上访了,但这些上访的资料,他从未离开过身边,就是睡觉也要锁死在自己的房间。
他生怕一个觉醒来,所有的资料都不见了,那样的话,他不仅对不住死去的女儿,更对不住这些父老乡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