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煜呼吸一窒,不悦地吼道:“我今天放假,你为什么还在我家。”
来人情绪稳定,他站在原地,眼眸似乎能看穿周煜脆弱的心灵,劝慰道:“别紧张,你应该明白,我从来不强迫你做任何事情。”
领路人的出现,让周煜稍微镇定下来。
接着周煜听见领路人语重心长道:“你与他人定下赌约,既然输了,便该输得起。一次失败并不可怕,日后谨记教训便是,别再轻易押注你看不清结局的赌局。”
这番话像火星溅入油桶,周煜心中的怒火腾地又升起来,“查理那个蠢货,摆明没有做灵者的天赋,蠢得无药可救。这原本是场注定赢的赌局,凭什么不赌。他肯定作弊了,是苏宁珑,一定是背后帮他作弊。”
他语速飞快,带着强烈攻击性,仿佛不仅仅是在试图说服眼前的领路人,更像是在拼命地说服自己,去否定那个让他难堪的结果。
“无论他是否借助外力,你都不能改变一个事实。他成功获得了对猎人来说非常有用的异能,因此他会继续留在星联盟内。”领路人平静地陈述着现实。
在同龄人中,周煜的头脑已属上乘,思考问题也日渐周全。
可周煜的许多决定依然带着孩童特有的冲动和草率,充满了孩子气的执拗。
他太容易钻进自己认定的死胡同里,对于不喜欢的人,本能地选择排斥、打压甚至敌对,而非尝试去了解或善加利用。
“周煜。”领路人脸容严肃,沉缓道:“你日后要掌舵的是庞大的公司,繁复的集团。那里汇聚着无数出类拔萃的人才,他们是替你披荆斩棘解决问题的手足。你必须明白,他们在各自的领域,必然会强于你。难道仅仅因为这一点,你就容不下这样的人吗?”
周煜嗤笑,不以为然道:“我的属下受我管控,靠我发的薪水过活……”
见软的不行,领路人毫不客气打断他天真的幻想:“你要做没有容人之量的老板?那么他们可以选择跳槽。”
周煜像是被针扎了一下,眼中燃着近乎偏执的火焰,恶狠狠地道:“我厌恶的人,就不该再出现在我的视野里!”
他斩钉截铁,不留丝毫余地:“作弊者,不配与我同校!他留下,我就走!”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钉子。
近乎无赖的宣言,耗尽领路人最后一丝耐心,视线阴沉下来。
他压着嗓子,指着他心脏的位置,“扪心自问,你就没作弊?你的入学测试成绩,难道不是靠着你爸的资源,提前经过无数次重复练习,硬生生‘通关’得来的吗?告诉我,这算不算作弊。其他小孩可没有这样的待遇。”
他步步紧逼,言语化作冰冷的利刃:“如今‘智算一号’的规则为什么改了?未入学的孩子,在测试时间之外一律禁止进入模拟器,你以为这条规定是为谁量身定做的?你家里为了让你能稳稳站在这个位置,在你身上堆砌了多少常人难以想象的资源?可结果呢?你觉醒异能了吗?”
“说到底,你周煜,本身也不该是星联盟的学生。”
领路人一句紧接着一句,如同一根根利箭,精准插进周煜脆弱的心防,将周煜看似坚硬,实则可笑的自尊砸得稀巴烂。
“洗把脸,清醒一下,然后去训练,你有资源,这份优势该放眼更广阔的未来,而不是执着一个你认为很蠢,根本不可能跟你平起平坐的平庸者身上。”
周煜咬紧牙关,不甘心地问:“那苏宁珑呢?她总不能是平庸者吧,跟我打赌的是她。”
领路人眼神微不可察地闪烁了一下,随即用一种笃定的口吻安抚道:“她?自然有你父亲亲自对付。放心吧,没人能真正成为你前路上的绊脚石。”
说出这话时,领路人心里虚浮。
苏宁珑这个孩子,是闫校长和云斐教授重点关照的对象。
最近周家动用所有渠道深入调查,更是探知她身后似乎还站着一个神秘莫测的“师父”。
可这“苏师父”的存在,却如同笼罩在迷雾之中。
周家倾尽全力,动用了所有明里暗里的手段,竟连一丝一毫关于此人来历的蛛丝马迹都未能捕获。
这本身就是一件极其可怕的事情,哪怕调查到的是假消息,至少也提供了一个方向。
可苏师父就像凭空出现,又仿佛从未存在,让周家庞大的情报网络第一次感到了无处着力的茫然。
再大的能量,也无法在完全没有线索的情况下,从虚无中挖出一个人来。
周煜听到领路人提及父亲会亲自出手对付苏宁珑,紧绷的神经骤然一松,脸上甚至掠过一丝孩子气的雀跃。
在他心目中,父亲就是无所不能的神只,任何难题在他那里,都能迎刃而解。
忽悠好了周煜,领路人暗自松了口气。
他走到一旁,拨通了一个号码。
眼下,他还有另一件更具体也更现实的任务需要处理,详细询问一下那些最新款动物形态机械坐骑的性能参数和具体报价,然后提交一份购买申请。
不能让周煜失约,在继承家业前,周煜都必须维护好他的信誉。
“威圆那边有个旧的,我去问他要,正好把他的坐骑赏给苏宁珑。”周煜阴森一笑,算计的表情让领路人后背发冷。
领路人不敢苟同:“稳妥起见,我还是先把坐骑申请买下来。”保险起见,他直接申请了两台,周珈席不缺这点钱。
转眼三天过去,星联盟校园里的喧嚣渐渐平息,学生们陆续收拾行囊踏上归途。
与此同时,内院和外院的精英们也开始紧锣密鼓地准备着即将到来的外出任务。
就在这样一个略显空旷的午后,宋琥、连辛意和佟梓的身影,不约而同地出现在了苏宁珑那处清幽的小院门口。
连辛意一抬眼,看见佟梓,脱口而出:“佟老师,你也来找苏宁珑?”
佟梓微微颔首,“找苏师父。”
“哦!”连辛意立刻看向身旁的宋琥,眼神分明在问:咱们是不是先避一避,等会再来?
宋琥像没看见他挤眉弄眼的暗示,目不斜视,径直推开了院门走进去。
院子里,苏宁珑正坐在树荫下纳凉。
天气又毫无征兆地炎热起来,她手中执着一把精巧绝伦的扇子。
扇骨是温润的夏香木,扇面则镶嵌着数块打磨得极薄、近乎透明的各色宝石,每块宝石上都精心镌刻着繁复而神秘的符文,在阳光下折射出细碎璀璨的光华,既神秘又异常美丽。
她手腕轻轻一摇,一阵沁人心脾的凉风便拂面而来,轻柔地撩起她额前的发丝,带来一片清爽惬意的凉意。
佟梓走进院子,目光习惯性地四下搜寻,却没看到那个标志性的、有着鱼唇造型的机械人身影。
她看向苏宁珑,开门见山:“宁珑,苏师父呢?”
苏宁珑扇子未停,习以为常道:“她呀?又跑出去玩啦!”
佟梓:“……”一阵沉默。
微妙的被敷衍感无声地弥漫开来。
苏宁珑看着眼前三人微妙僵持的气氛,心中了然,却也懒得费口舌解释。
让他们自由想象,自己琢磨去吧!
她索性不再理会,小巧的指尖随意地点了点放在石桌上的几个盒子。
“你们的东西在这儿。体积最大的那个,还有旁边那个小盒子,”她顿了顿,清晰地报出条件,“需要用三件圣器作为抵押,外加三万星币的月租金,以及……三百万星币的押金。”
“嘶!”连辛意倒吸一口凉气,眼睛瞪圆,这数目远超他们的预算,脸上写着没带够钱的窘迫。
“别嫌贵。”苏宁珑秀气的眉毛微挑,“别不识货,要不是看在我们是朋友的份上,才不可能这个价钱。这可是件攻防一体的群体圣器,特别适配连辛意你这种拥有超强肉体恢复力的人。真要扔拍卖行里,成交价轻松破五千万。
连辛意心里飞快盘算起来,换算一下,月租三万,想靠租金凑够售价那得租到猴年马月?难怪她开口就要三百万押金,这友情价确实算“便宜”了。
“至于佟老师的。”苏宁珑指尖移向另一个盒子,“是那个长方形那个木盒。”
佟梓闻言,只是环抱着手臂,依旧站在原地,姿态沉静,没有立刻上前的意思。
宋琥和连辛意也默契地继续“装傻”,眼神飘忽,就是不去碰各自的盒子。
两人心里都打着小算盘,都想让对方先开盒验货,好趁机瞧瞧对方租来的圣器究竟是何模样。
这微妙的僵局被旁边一直安静坐着,雷青崖打破了。她合上战舰驾驶核心事项手册,干脆利落站在盒子面前。
她早就对盒子里的东西充满了好奇,“我来帮你们开,怎么样?”
三人觉得这个主意不错,连辛意做出请的姿势。
雷青崖首先打开体积最小的盒子,在众人的注视下,她掀开了盒盖。
盖子打开的瞬间,雷青崖微微一愣,原以为盒子里,装的会是项链、手环之类的首饰型圣器
映入她眼帘的,却是一颗颗质地奇特、非金非玉、黑白两色交织缠绕的浑圆珠子。
它们静静地躺在丝绒衬垫上,散发着一种奇特的矛盾感,既带着古老器物的质朴与神秘,又隐隐透出一种精密的科技感。
“这是什么?”
“畸变检测器。”苏宁珑告诉他们,“我师父受到污染检测器的启发研制出来的,她认为进入污染区的人员,更需要这个。”
她顿了顿,抛出一个更惊人的信息:“在传统的认知里,畸变本身是无法被直接检测的。但我师父借用了洋老师和莱娜老师手中的畸变体样本进行实验,发现了一个关键现象,那些被畸变体影响的小动物,它们的灵魂状态会最先出现异常波动。”
“使用很简单,将它贴在你们皮肤的任何一处,它会自动融入皮下。当你们周围环境中的污染浓度达到较高强度,你的精神开始出现异常,它就会实时显示出一个数值,也就是你们常说的‘san值’,即精神稳定值。100代表最佳状态,完全正常。”
她语气突然变得严肃,“一旦这个数值跌破20,就意味着你们的精神已经开始受到侵蚀,处于畸变的边缘。这时,你们必须立刻撤离污染区。与此同时,检测器会自动激发一个内置的保护机制,能勉强护住你们的核心意识大约五分钟。”
“当数值归零,它会自动从你们体外脱落,而那时,你的身体会发生显着且不可逆转的畸变。”
一席话,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将在场所有人都听懵了。
这个理论很早之前就有人提出来,只是从身体数值入手的话,检测并不准确,很容易耽误畸变体的病情。
至于直接观测灵魂状态?
这简直是天方夜谭没,对于无法感知和解析灵魂本质的人类而言,是一个近乎无解的超级难题。
智算一号的核心设计初衷之一,就是为了更深入地探索和监测人类的灵魂本质。
可最后,发现智算一号同样有其无法突破的限制。
它终究无法真正分离或直接干预灵魂,它更像是一个被动的‘观察者’。
只能在污染即将彻底吞噬你,也就是你濒临死亡的那一刻,为你在模拟器内打开一条逃生的通道。
然后告诉你,你要死了,快逃。而不是在你精神刚刚开始滑向深渊,畸变即将发生之际,就向你发出预警,你即将畸变,要离开吗?
这其中的差别,关乎的是主动规避风险的机会,而非绝境下的最后挣扎。
生物AI监测系统还存在一个致命的天然缺陷,它的核心服务器和模拟终端根本无法进入高浓度污染环境。
一旦暴露其中,这些精密设备自身也会被污染侵蚀,导致系统崩溃或数据扭曲,彻底失效。
这使得生物AI只能在相对安全的“后方”进行远程分析,无法在断掉信号的污染最前线提供即时保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