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一段路相对平静,只是能量愈发狂躁,地面沟壑纵横,需小心避让那些危险的法则乱流。
但很快,秦墨便意识到,这最后数百里,真正的危险或许并非那些看得见的炎魇怪物。
当他踏入一片相对平坦、却被无数根扭曲的暗红色晶体柱林所覆盖的区域时,异样的感觉油然而生。
周围的景象开始变得不真实。
那些晶体柱的倒影在地面熔岩的光晕中摇曳,竟渐渐脱离了本体,如同拥有生命般开始移动、重组。
脚下的地面变得柔软而富有弹性,仿佛踩在某种巨大生灵的皮革之上。
空气中弥漫开一股甜腻而腐朽的气息,与他之前闻到的焦灼硫磺味截然不同。
“幻境?还是空间扭曲?”
秦墨立刻警觉,停下脚步,神识全力扫出,同时固守灵台。
然而,神识反馈回来的信息一片混乱,仿佛投入沸油中的水珠。
眼前的晶体林明明近在咫尺,神识却感应到它们远在数十里外。
耳边传来炎渊方向永恒的低沉轰鸣,神识却捕捉到一片死寂。
五感与神识的感知,出现了严重的割裂与错乱。
秦墨尝试后退,却发现来路已变。原本清晰的焦黑裂谷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片更加茂密、颜色也更加诡异的幽紫色晶体林。
他仿佛陷入了一个不断变化、毫无逻辑可言的迷宫。
“不是简单的幻术……”秦墨蹙眉。
他催动神火,炽烈的金色火焰升腾,照亮周围。
火焰的光芒似乎能稍稍驱散那种不真实感,被金焰照到的扭曲倒影会短暂僵直,但很快又恢复活动,并且对秦墨投来“注视”的目光。
那些倒影的眼眶位置,亮起了幽暗的光点。
他试探性地朝一个方向前进。每一步踏出,周围的景象都会发生微妙的变化。
有时晶体柱会突然交错合拢,形成绝路。
有时地面会无声裂开,露出下方翻滚的、颜色妖艳的“岩浆”。
那并非真正的熔岩,秦墨从中感受到的是浓烈的情绪杂质……
疯狂、绝望、贪婪、暴怒……仅仅是靠近,就让人心烦意乱。
更诡异的是,他偶尔会听到一些破碎的低语,并非通过耳朵,而是直接响在心底。
“……荣耀……归于灰烬……”
“……为何背叛……火焰……”
“……吞噬……一切……温暖……”
这些低语夹杂着强烈的情绪碎片,冲击着秦墨的心神。
它们似乎来自那些陨落的神只,是残留于此的执念与疯狂。
秦墨意识到,这恐怕是陨神炎渊外围自然形成的某种“法则场域”。
无数神只在此陨落,他们的法则、神力、情绪、记忆碎片混杂崩解,形成了这片混乱不堪、能够扭曲感知、侵蚀心智的诡异区域。
这里考验的并非纯粹的战力,而是对自我认知的坚守,对混乱信息的梳理,以及对心神侵蚀的抵抗。
他不再盲目移动,而是盘膝坐下,闭上双眼。视觉和听觉在此地已不可靠,过度依赖反而会迷失。
他收敛外放的神识,转而内视己身,将感知集中在体内稳定运转的神火,以及怀中那枚散发温润热力、与远方有明确共鸣的神器残片上。
以自身神火为“锚”,以残片共鸣为“罗盘”。
秦墨的心神逐渐沉静下来,外界的扭曲景象、混乱低语、情绪污染。
如同试图拍击礁石的混乱浪涛,虽然汹涌,却难以撼动礁石本身。
他依靠着对神火本源波动的细腻感知,以及对残片指引方向的坚定信任,在心中勾勒出一条“路”。
然后,他起身,不再用眼睛去看,不再用耳朵去听,仅仅凭借心中的“锚”与“罗盘”,迈步前行。
步伐不快,却异常稳定。
他穿过看起来是绝路的晶体墙——那只是扭曲的视觉,真实是缝隙。
他绕过看似安全的地面,下方是情绪污秽的陷阱。
他对那些直击心底的诱惑低语与疯狂嘶吼充耳不闻,谨守灵台一点清明。
这片混乱区域似乎有着自己的“意志”,察觉到秦墨并未被迷惑,反而找到了应对之法,环境的变化开始加剧。
晶体柱疯狂生长缠绕,试图物理阻拦;地面隆起或塌陷,改变地形。
那些情绪污秽甚至凝聚成模糊的、哭嚎或狞笑的影子,扑向秦墨,虽然无法造成实质物理伤害,却能极大干扰心神。
秦墨体表神火自然流转,清灵圣火尤其活跃,净化着靠近的负面情绪。
七情环也时刻令他心如止水,步伐不停。
有时候,他甚至需要主动踏入一片视觉上最恐怖、感知中最污秽的区域,因为那是残片指引的“最短路径”。
不知走了多久,或许几个时辰,或许更久。
当秦墨感到怀中残片的共鸣陡然变得清晰而强烈,同时周围那无所不在的扭曲与压迫感如潮水般退去时,他缓缓睁开了眼睛。
眼前,不再是诡异的晶体林。他站在了一片相对开阔的、由暗金色琉璃物质构成的平台上。
平台边缘之外,便是那浩瀚无垠、翻滚咆哮的陨神炎渊!
灼热到极致的气浪扑面而来,带着毁灭性的能量威压。
他成功穿越了混乱法则场域,真正抵达了陨神炎渊的边缘,站在了那骸骨绝壁的“脚下”。
然而,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秦墨的目光便被平台前方不远处的一幕牢牢吸引。
那里,并非绝壁起点,而是一小片延伸入炎渊上方的、相对完整的古老建筑遗迹。
遗迹中央,一座半坍塌的、由某种赤金色金属铸造的祭坛上,悬浮着一团拳头大小、不断变换着形状的赤金色光芒。
那光芒纯净而温暖,与周围狂暴毁灭的炎渊环境格格不入,散发出一种微弱却坚韧的灵性波动。
正是这波动,与他怀中的神器残片产生了强烈共鸣!
残片变得滚烫,雀跃不已。
“太阳神锤核心残留的灵性?还是燎原神尊最后一点不灭的意志?”
秦墨心中震动。
他几乎可以确定,这就是传承画面中,那裹挟着一缕灵性逃离最终毁灭的、较大块的神锤碎片所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