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醇亲王载沣押运白银到达德华银行时。
而远在沪上的面粉厂内,机器的轰鸣声早已此起彼伏。
荣宗敬头戴一顶黑色礼帽,身着整洁的藏青色长衫,步伐匆匆地穿梭在车间之间。
他时而在巨大的磨粉机前驻足,仔细检查着机器的运转情况;时而又与忙碌的工人交谈几句,询问生产进度。
工人们见到荣宗敬,纷纷停下手中的工作,恭敬地行礼问好。
荣宗敬微笑着点头回应,眼神中透着关切与鼓励。他在车间里来回巡视,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确保每一个环节都顺利进行。
待所有重要事务处理完毕,荣宗敬看了眼怀表,时间尚早,他稍作整顿,便带着账房先生匆匆赶往上海德华银行。
与此同时,振新纱厂的荣德生也正为厂里的事务忙碌着。
他身着一套剪裁合身的深灰色西装,系着一条精致的领带,英气逼人。
荣德生走进厂房,首先来到纺织车间,机器的嗡嗡声像是一首激昂的交响曲。
他仔细察看纺纱机的运转,目光锐利地审视着每一根纱线的质量。
看到有工人在操作上稍有瑕疵,他立刻上前耐心指导,亲自示范正确的操作手法。
在处理完一系列生产、质量把控的事务后,荣德生同样看了下时间,距离 十二点也不多了。
他快步走出纱厂,坐上马车,朝着上海德华银行疾驰而去。
上海德华银行位于繁华的外滩,此时已有不少行人与商人在门口穿梭往来。
荣宗敬的马车率先抵达,他下了车,整理了一下衣冠,迈着沉稳的步伐走进银行大门。
没过多久,荣德生也风尘仆仆地赶到。两兄弟在银行会客室不期而遇,看到彼此,微微一怔,随即相视一笑,那笑容中满是对彼此默契的会心之意。
“二哥,咱们可是没迟到。”荣德生笑着开口。
荣宗敬点头,拍了拍弟弟的肩膀:“那是自然,这等大事,岂能误了时辰。”
两人相视一笑,都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对今天汇款的重视与期待,随后一同等待着与银行经理的会面,准备处理这 40 万两白银的汇款事宜。
上海德华银行的会客室里,阳光透过彩色玻璃窗洒在地面上,映出斑斓的光影。
荣宗敬和荣德生兄弟二人坐在舒适的沙发上,脸上的神情却满是焦急。
荣宗敬目光不时地看向墙上的挂钟,指针一分一秒地移动,离 十二点越来越近。
他双手交握,放在膝盖上,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身旁的荣德生则不停地搓着双手,在沙发上坐立不安,眼睛时不时地瞥向会客室的门,仿佛期待着有人能带来北京方面的消息。
会客室的装饰典雅大气,墙上挂着西洋油画,角落摆放着精美的座钟和盆栽。
然而,这优雅的环境丝毫没有缓解两人的紧张情绪。
他们兄弟二人知道,这笔 40 万两白银的款项能否按时汇入,关系到荣氏家族众多企业的运转和发展。
开设新厂房购买地皮,向德国订购设备,原料采购也需要资金,每一笔支出都像沉甸甸的石头压在他们心头。
突然,会客室的门被轻轻推开,上海德华银行总经理施密特迈着稳健的步伐走了进来。
他微笑着向荣氏兄弟点头示意,然后缓缓坐在对面的椅子上。
“荣先生们,别着急,北京方面已经传来消息,款项已经在清点数额。”
“我们这边正在通过账户密押等形式进行最后的确认。”总经理施密特的声音沉稳而有力,试图安抚两人焦虑的情绪。
荣宗敬立刻站起身来,急切地问道:“总经理先生,那咱们这确认流程还需要多久?今天之内能完成吗?这关系到我们许多生意的运转啊。”
总经理施轻轻抿了一口茶,不紧不慢地说:“荣先生放心,我们德华银行办事向来严谨高效。虽然流程不能省,但一定会尽最大努力确保在 今天之内完成。”
“您看,现在通信设备一切正常,上海北京银行双方都已做好准备,就等最后的确认指令了。”
荣德生也跟着站了起来,神情依然紧张:“总经理先生,这一笔款项对我们荣氏来说至关重要。”
“要是能按时到账,我们就能按时向德国订购纱厂设备,原料也能及时采购,生意就能顺利开展。可要是出了岔子,那可就麻烦大了。”
总经理起身,拍了拍荣德生的肩膀,安慰道:“荣先生,咱们德华银行与西方各国合作多年,内部电报沟通和账户密押等流程都是经过反复验证的,不会有问题。”
“你们就安心在这等着,今晚之前一定给你们一个准确的答复。”
此时,会客室里的气氛依旧紧张。
时钟的指针滴答滴答地走着,荣氏兄弟的目光再次聚焦在时钟上,心中默默祈祷着 今晚之前能听到那令人安心的消息,等待着关乎荣氏家族命运的那一刻到来。
北京德华银行经理穆勒随即吩咐人员取来特制的汇款申请单。
这张申请单用的是厚实且带有暗纹的宣纸,边缘烫着金边,彰显着不凡。
一般人哪里用得到?就是专门为这些大额汇款的用户所准备的汇款单。
银行经理穆勒邀请醇亲王载沣一同在银行大厅后方的独立办公室进行亲自办理。
载沣拿起狼毫笔,蘸饱墨汁,在申请单上郑重地填写各项信息。
汇款金额“肆拾万两”几个大字笔力遒劲,收款人姓名处写着“荣宗敬、荣德生”。
收款人账户信息则详细记录着“上海德华银行荣氏兄弟私人账户,账号沪字第柒号”。
填完后,他又仔细检查一遍,确认无误后,才将申请单交给面前德华银行的总经理,叮嘱他尽快办理向上海德华银行分行荣氏兄弟的私人账户汇入。
北京德华银行分行的经理早已恭候多时,接到载沣的汇款申请后,不敢有丝毫懈怠。
他先是核实申请单上的信息,确认无误后,便安排人准备电报内容,利用内部电报进行发送。
按照德华银行内部电报交流的规则,汇款金额 四十万两按照特定规则换算成代码“1907”(当时有与银两数量对应的换算方式),汇款类型标注为“官银私汇”,账户信息完整列出,最后形成一串包含密押信息的编码,如“325 - 1907 -
- 沪字第柒号 - 密押代码”。
这个密押代码是综合了多种因素生成的,包含当时的日期、时间以及专门设定的加密数字等。
德华银行电报处整理出电报内容,电报人员熟练地将编码信息通过电报机发送出去。
莫尔斯电码的“滴答”声在电报房里此起彼伏,随着电波的传输,这封带着重要使命的电报朝着上海德华银行分行飞速而去。
电报中详细记录着此次汇款的信息,承载着此次金融交易的关键使命,向着上海疾驰而去,当载沣得知电报发出,整个会客室内弥漫着一种紧张而有序的氛围。
上海德华银行分行的电报房里,电报生时刻守候着。
当收到来自北京的电报后,他立即将电报内容记录下来,送到了分行经理的办公桌上。
上海德华银行经理施密特迅速展开电报,开始仔细核对信息。
他先是对照《德华银行电报密押规则》,将接收到的密押信息与预先设定的规则进行比对,确认无误后,又与上海本地的密押本再次核对,确保密押的准确性。
接着,上海德华银行经理施密特安排账房先生按照指令,将 40 万两款项录入荣氏兄弟的私人账户。
账房先生手持刚笔,在厚重的账本上仔细记录,每一笔数据的书写都工整而规范。
同时,账房先生还拿出荣氏兄弟账户的详细信息卡片,反复核对账户号码、户主姓名等信息,确保款项准确无误地存入指定账户。
为确保万无一失,上海德华银行分行再次通过内部电报向北京德华银行分行发送确认信息,告知款项已成功汇入荣氏兄弟私人账户。
电报内容同样经过严格的密押处理,包含账户变动详情以及确认标识等信息。
北京德华银行分行在收到上海的确认电报后,再次对密押和内容进行核实。
确认无误后,告知醇亲王载沣,汇款已成功完成,荣氏兄弟的私人账户已收到 40 万两款项。
至此,这场跨越北京与上海两地的跨城金融汇兑,在严格的流程和密押保障下,圆满结束。
暮霭渐沉,上海德华银行分行的会客室里弥漫着紧张又压抑的气氛。
荣氏兄弟——荣宗敬和荣德生,已在会客室里苦苦等待了大半天。
今天下午不时接到北京,上海两地各传电报的信息。
两人原本挺括的衣衫,此刻也因久坐而略显褶皱,脸上的疲惫与焦急难以掩饰。
墙上的西洋挂钟滴答滴答地走着,每一次摆动都仿佛敲在两人心头。
荣宗敬时不时地看向时钟,又望向会客室的门,眼神中满是急切。
荣德生则不停地搓着手,来回踱步,嘴里念念有词:“怎么还没消息,不会出了什么岔子吧。”
终于,上海德华银行总经理施密特先生匆匆赶来。
他脸上带着喜悦的神色,快步走到荣氏兄弟面前,双手抱拳,恭敬地说道。
“荣先生,好消息!贵方的汇款已顺利汇入荣氏企业的私人账户,且经过密押验证,一切无误。”
“另外,上海德华银行分行已通过内部电报向北京德华银行通知这边已确认汇入。”
听到这个消息,荣氏兄弟顿时激动异常。
荣宗敬一下子站起身来,双手颤抖,声音也有些哽咽:“真的吗?真的汇入成功了吗?”
荣德生也顾不上形象,眼眶泛红,连连点头:“成了,成了!这下咱们悬着的心终于落下了。”
再也不用受周作明相要挟。
两人激动地在会客室里相拥,随后又急忙向施密特先生道谢。
他们荣氏兄弟二人太清楚,有了这 40 万两白银对于荣氏家族的产业发展至关重要,是多少个日夜的期盼和努力换来的结果。
荣宗敬强忍着激动的泪水,对施密特先生说道:“施密特先生,太感谢贵行的高效服务了。今日天色已晚,我们想即刻返回苏州老宅,与家中长辈一同分享这个好消息。”
史密特先生连忙点头:“荣先生客气了,这是我们应该做的。路上可要小心,今日天色暗得早。”
“多谢施密特先生关心,我们的马车也都准备好了,随时等候我们启程。”
荣氏兄弟整理好衣衫,带着满脸的喜悦和期待,告别了施密特先生。
他们走出银行大门,一辆早已等候多时的马车停在银行门口。
二人登上马车,吩咐车夫加快行程,朝着苏州老宅疾驰而去。
马车在石板路上颠簸前行,荣宗敬和荣德生坐在车厢内,心情久久难以平静。
兄弟二人回想起一路走来的艰辛,从创业的艰难起步,到如今这笔巨款的顺利汇入,仿佛是上天对他们的眷顾。
“二哥,等回到老宅,一定要好好庆祝一番!”荣德生兴奋地说道。
荣宗敬微笑着点头:“那是自然,这不仅是我们的荣耀,更是整个荣氏家族的荣耀。”
“我们还要借此机会,进一步拓展家族产业,让荣氏的名号更加响亮。”
夜色渐深,马车在灯火阑珊中快速前行。
荣氏兄弟满怀信心,对未来充满了憧憬,他们二人知道,荣氏家族的发展才刚开始,商业上有更广阔的前景,需要他们去开拓。
北京的傍晚,夕阳的余晖洒在德华银行北京分行的建筑上,为其勾勒出一抹庄重的轮廓。
醇亲王载沣在确认荣氏兄弟账户顺利到账后,带着几分满意的神情,与洋人总经理穆勒一同来到了结算室。
结算室内,布置得简洁而庄重。
一张厚重的红木桌案摆在中央,上面摆放着各类账本、单据和计算工具。
穆勒恭敬地邀请载沣入座,随后开始结算此次的汇款手续费。
载沣坐在椅子上,身姿笔挺,目光沉稳地看着穆勒在一本精美的账簿上进行着细致的核算。
穆勒熟练地翻动着账页,手中的羽毛笔在纸面上流畅地书写着,记录着每一项费用的计算依据。
随着计算的完成,最终确定了此次汇款的手续费数额。
载沣微微点头,表示认可。
穆勒恭敬地从保险柜中取出预先准备好的汇兑确认账单和证明回执,双手递到载沣面前。
账单和回执纸张用的是优质的牛皮纸,上面的字迹清晰工整,加盖着德华银行总行和北京分行的印章,彰显着其权威性和可靠性。
载沣仔细地翻阅着账单和回执,确认无误后,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接过穆勒递来的钢笔,在回执上签下自己的名字。
穆勒也在一旁进行了签字确认,整个结算过程顺利完成。
随后,载沣起身,带着管家和一众护卫离开了德华银行。
他的步伐沉稳,神色泰然,仿佛对此次汇款之事十分满意。
管家和护卫们紧随其后,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出了银行,坐上马车朝着醇亲王府的方向走去。
在穆勒的办公室里,他看着载沣离去的背影,脸上露出了高兴的神色。
他知道,银行刚刚存进了这么大一笔业务,这对于德华银行来说是一个重要的业绩提升。
穆勒坐在办公桌前,开始认真思考着后续的事宜。
他意识到,这些前清的皇室王爷在当前的社会局势下,依然有着不可忽视的影响力。
德国公使馆需要密切关注这些前清皇室的动向,尤其是关于皇上的节日等方面的信息。
“看来得和德国公使馆打声招呼了,关于前清的这些王爷皇室还是要密切来往。”
穆勒自言自语道,“退位的皇上皇太后一应节日德国方面都该关注,照惠一番,指不定日后有什么作用。”
他拿起钢笔,在信纸上快速地书写着,准备向德国公使馆汇报此次与醇亲王载沣的业务往来情况。
并就后续如何与这些皇室成员保持良好关系提出自己的建议。
写完后,他将信封装入信封,准备第二天一早便派人送往德国公使馆。
穆勒走到窗前,望着载沣离去的方向,心中暗自盘算着。
在风云变幻的时代里,每一个决策和举动都可能带来意想不到的机遇和变化。
穆勒希望能够通过这次与醇亲王的合作,在未来的商业和政治舞台上占据更有利的位置。
在苏州荣氏老宅的庭院中灯火辉煌,给这座古朴的宅院增添了一抹亮色。
荣氏兄弟——荣宗敬和荣德生乘坐的马车缓缓驶入大门。
他们一下车,脸上便洋溢着轻松和愉悦,一扫之前等待汇款时的焦虑与疲惫。
荣氏家族的长辈和仆人们早已在庭院中迎候。
看到兄弟二人归来,众人脸上都露出了笑容。
荣宗敬和荣德生微笑着向长辈们点头示意,然后招呼着家人准备晚宴,准备与家人一同分享这个好消息。
晚宴过后,荣宗敬和荣德生回到书房。
书房内布置得古朴典雅,书架上摆满了各种书籍和文件。
他们走到书桌前,小心翼翼地拿出一份新拟就的合同。
这份合同是与醇亲王载沣签订的入股合同,上面详细记录着载沣以 10 万两白银入股的条款。
如今,随着 40 万两白银的汇入,这份合同终于完成了。
荣宗敬拿起笔,蘸了蘸墨,在合同上仔细地写下了入股款项交割单。
他字迹工整,每一笔都透着认真和严谨。
写完后,他拿起印章,在交割单上重重地按下了自己的印章。
随后,他将笔递给荣德生。荣德生接过笔,同样认真地签上自己的名字,并按下印章。
两人相视一笑,这份交割单意味着醇亲王载沣入股荣氏兄弟实业正式完成,荣氏产业的版图将因此进一步扩大。
荣宗敬看着交割单和之前收到的收款确认单,陷入了沉思。
他思考着以何种方法将这份重要的文件交付给北京醇亲王载沣。
毕竟,载沣身份尊贵,这文件关乎双方的合作和情谊,必须慎重对待。
荣德生似乎看出了荣宗敬的忧虑,他微笑着说道:“二哥,先别忙。咱们可以先发个电报去问问,看看醇亲王那边有什么指示。”
“现在 50 万两白银已经到账,咱们兄弟二人正该大施拳脚,好好规划一番。”
荣宗敬微微点头,认可了荣德生的建议。
他沉思片刻后说道:“你说的有道理。我们确实应该先与醇亲王沟通一番。”
“而且,既然资金已经到位,我们也不能浪费时间,要尽快规划好未来的发展方向。”
兄弟二人围坐在书桌前,开始讨论起未来的规划。
他们从扩大生产规模、引进新技术,到拓展市场渠道、研发新产品,一一进行了详细的探讨。
在这个过程中,他们的眼神中都透露出对未来的信心和决心。
“我们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小打小闹了,要做出一番大事业。”荣宗敬坚定地说道。
荣德生点头表示赞同:“没错,我们要利用好这笔资金,让荣氏的产业更上一层楼。”
两人越聊越兴奋,仿佛已经看到了荣氏产业的辉煌未来。书房里的气氛热烈而充满希望,他们知道,一个属于荣氏家族的新时代即将来临。
(注:根据历史资料,1912年正值民国初期,白银与银元的兑换率受到多种因素影响,包括地区差异、银元成色及市场供需等要求。
1. 银两与银元的基本兑换关系
- 在清末至民国初期,银两作为称量货币,与银元(如“袁大头”)的兑换主要基于白银的纯含量。一枚标准“袁大头”(1914年后广泛流通)含纯银约23.9475克,而上海“规元”每两含纯银约33.5989克。
-理论兑换率:按含银量计算,1两规元银约等于1.4枚银元(33.5989克 ÷ 23.9475克 ≈ 1.4)。
2. 1912年的实际市场情况
1912年时,“袁大头”尚未大规模流通,市场上银元种类混杂(如“龙洋”、墨西哥“鹰洋”等),成色参差不齐,兑换率可能低于理论值。
- 根据当时的“洋厘”行市(银元以银两计价的市场汇率),1两白银的兑换率大致在1.2至1.4银元之间波动,具体取决于地区供需。
3. 50万两白银兑换银元的计算
- 若以1两白银兑换1.2银元的保守估算,50万两白银可兑换 60万银元。
- 若按理论含银量(1两=1.4银元),则兑换为 70万银元。
- 实际兑换可能介于两者之间,具体需参考当时地方市场的“洋厘”价格。
综合来看,1912年50万两白银兑换银元约为60万至70万银元,实际数值需结合具体地区和市场条件调整。若需更精确的换算,需查阅当时的“洋厘”行市记录或地方金融档案。
因数额差别较大,大宗货款仍以银两计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