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夕阳已经完全沉没，黑夜即将来临。
宁珩知道，他们刚刚击退了一波敌人，但更大的威胁正在逼近——逃走的Z区成员，那只红眼怪物，还有隐藏在幕后的“Z区”组织。
而此刻，他最关心的是阮玉逐渐升高的体温，和伤口周围不断扩散的青灰色脉络。
医疗室的日光灯管发出轻微的嗡嗡声，在苍白的墙壁上投下冷冰冰的光。阮玉的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呼吸急促而浅薄。
宁珩坐在病床边的铁椅上，手里攥着一条湿毛巾，机械地重复着擦拭动作——额头、脖颈、手臂。每一次触碰，他都能感受到她皮肤下不正常的热度。
“体温39.8度，还在上升。”小刘放下电子体温计，声音压得很低，“抑制剂减缓了感染速度，但没能完全阻止。”
宁珩看向阮玉手臂上的伤口。
三道爪痕已经肿胀发黑，周围蔓延出蛛网般的青灰色血管，像某种邪恶的纹身。最令人不安的是，那些脉络似乎随着她的呼吸微微脉动，如同有生命一般。
“还有别的办法吗？”宁珩问道，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的。
小刘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眼睛布满血丝。“理论上，如果能弄到Z区完整的抗毒血清...但我们现在连他们在哪都不知道。”
窗外，夜色如墨。
绿野公司加强了警戒，所有改装过的割草机都在关键位置待命，围墙上每十米就有一个岗哨。但每个人都知道，这只能抵挡普通的行尸和人类袭击者。对于那种红眼怪物，这些防御形同虚设。
“你该休息了。”红蝎一瘸一拐地走进来，手里端着两杯冒着热气的液体，“已经守了六小时。”
宁珩摇摇头，接过杯子。
里面的液体散发着苦涩的药草味，是陈主管用库存中药材熬制的退烧汤。“她救了我的命。”
他盯着阮玉紧闭的双眼，“如果不是她推开我...”
红蝎没有接话，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转向小刘：“监控有什么发现吗？”
“无人机在五公里外发现了Z区车队的踪迹，但他们设置了信号干扰，我们跟丢了。”小刘调出平板电脑上的地图，“好消息是，那只逃跑的怪物似乎没有跟着他们，而是往北边的老工业区去了。”
“暂时而已。”红蝎冷笑，“那些杂种肯定会回来找我们算账。”
一阵微弱的呻吟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阮玉的眼皮颤动着，似乎要醒来。宁珩立刻俯身靠近：“阮玉？能听到我说话吗？”
女孩的眼睛缓缓睁开，但瞳孔不正常地扩散着，眼神涣散。“宁...大哥...”她的声音细如蚊蚋，“好冷...”
宁珩连忙给她掖好被子，却发现她的皮肤烫得吓人。“我在这，你会没事的。”
他撒了个谎，声音却异常坚定。
阮玉的视线慢慢聚焦，落在自己发黑的手臂上。她似乎明白了什么，嘴角扯出一个虚弱的微笑：“小雨...安全吗？”
“安全，和陈主管在一起。”宁珩握住她没受伤的那只手，“别说话，保存体力。”
阮玉却摇摇头，艰难地从枕头下摸出那个布偶，取出里面的小折刀。
“拿着...”她把刀塞进宁珩手里，“如果...我变成那种东西...别犹豫...”
宁珩的手指紧紧攥住刀柄，金属边缘硌得掌心生疼。他想说些安慰的话，却发现所有的语言都如此苍白。最终，他只是点了点头，将小刀收进口袋。
“我去换班警戒。”红蝎突然说，拖着伤腿快步离开了房间。这个在无数行尸面前面不改色的女人，此刻却无法面对一张病床。
小刘检查了输液袋，又给阮玉打了一针镇痛剂。
“尽量睡一会儿。”他轻声说，“我去看看能不能改进一下抑制剂配方。”
房间里只剩下宁珩和昏昏沉沉的阮玉。
窗外的风渐渐大了，吹得百叶窗轻微作响。
某个遥远的角落，一只夜枭发出凄厉的叫声，像是为这末日世界奏响的安魂曲。
阮玉再次陷入昏睡，但这次她的呼吸更加紊乱，不时发出痛苦的呓语。宁珩用湿毛巾擦拭她滚烫的额头，突然注意到她的指甲开始变色——原本健康的粉红色正逐渐被一种不祥的青灰色取代。
他猛地站起身，椅子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声响。快步走到医药柜前，他疯狂地翻找着任何可能有用的药物。抗生素、止痛片、退烧药...统统没用。最后他的手指碰到了一小瓶医用酒精，犹豫了一下，还是拿了出来。
回到床边，宁珩小心地用酒精棉球擦拭阮玉的伤口。也许，只是也许，这样可以减缓感染。酒精接触伤口的瞬间，阮玉即使在昏睡中也痛苦地抽搐了一下，发出一声呜咽。
“对不起...”宁珩喃喃道，手上的动作却不停，“必须试一试...”
不知过了多久，门被轻轻推开。
小雨抱着一个破旧的玩具熊站在门口，大眼睛里噙着泪水。“阮姐姐会死吗？\"她直白地问，声音颤抖但清晰。
宁珩不知如何回答。
他招手让小女孩进来，把她抱到膝上。
“我们在尽力救她。”他最终说，这是他能给出的最诚实的答案。
小雨认真地看着阮玉，然后从口袋里掏出半块巧克力——这在末世是比黄金还珍贵的奢侈品。
“给阮姐姐吃，”她郑重地把巧克力放在床头柜上，“妈妈说巧克力能让人开心。”
宁珩的喉咙突然发紧。
他想起了小雨的母亲，那个在玉景佳湖小区选择自我了断的女人。如果她知道自己女儿现在被照顾得这么好，应该会欣慰吧。
“你妈妈说得对。”他揉了揉小雨的头发，“等阮姐姐好一点，我们就给她吃。”
小雨点点头，突然指着窗外：“那是什么？”
宁珩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
远处的围墙上，一个黑影一闪而过，速度快得不似人类。他的肌肉瞬间绷紧，手按上了腰间的手枪。
“去找陈叔叔。”他轻声对小雨说，“告诉他红眼来了，明白吗？”
小女孩严肃地点点头，抱着玩具熊跑出了房间。宁珩轻轻拉开抽屉，取出那把属于阮玉的短刀，放在她随时能拿到的地方。
然后他走到窗前，仔细观察着外面的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