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怀昭抬眸,眼眸微微湿润,不解地望着萧景翊,不知他究竟要做什么。
“陛...陛下?”
她的声音甜腻柔和,带着一丝疑惑。
难不成他真要当着裴珩的面,亲自喂药?
裴珩倚在门旁,微微掀起眼眸,好看的桃花眼饶有兴致地在两人之间流转。
萧景翊向来多疑狠绝,对待后宫女子更是不屑一顾,据他身边的大太监所说,无非就是今日这个多宠一些,明日那个少宠一点,都是他闲暇时的消遣,可如今这番举动,分明是在宣示主权。
莫不是真的动了心?
这个念头刚起,裴珩便在心底冷笑,帝王之心岂会如此容易拿捏?
不过是沈怀昭手段高明罢了。
没多久。
绿竹将便煎好的药端了过来。
黑褐色的药汁在碗中晃荡,散发出一股浓浓的苦味。
萧景翊接过药碗,对沈怀昭说了一句,“过来。”
声音低沉,却不容置疑。
沈怀昭咬着下唇,缓缓靠近,“陛下,这药...实在是太苦了,臣妾不想喝。”
她怯生生地开口。
那语气,带着几分赌气,又像是在撒娇。
刚说完,就感受到一道视线如芒在背。
抬眼望去,只见裴珩正笑非笑地盯着她,嘴角勾起的弧度仿佛在无声嘲讽她的做作。
沈怀昭心中一紧,指尖不自觉攥紧裙摆,面上却将委屈又添了三分,水润的眸子望向萧景翊,“陛下...就不能不喝吗?”
萧景翊眸光微动,突然伸手扣住她的手腕,将人拽到自己怀里,视线别有深意的落在裴珩身上,故意说了一句,“当着裴卿的面,就别在朕面前耍小性子了。”
紧接着,将药碗凑近她唇边,“当初为太子刺伤自己时,也没见你这么柔弱,如今喝碗药就这般娇气?”
“还是说,你更想尝尝,朕让太医院特制的,比这苦上十倍的方子?”
沈怀昭满脸委屈。
萧景翊越威胁她,她就越不想喝。
关键是,她很好奇,裴珩看到这僵持的场面,会作何反应。
却不想,裴珩只是看了她一眼,优雅地拱手道,“既然娘娘不想喝药,那臣有一些关于太子妃的事情,想先问问娘娘。”
萧景翊睨他一眼,“这就是你非要来见她的理由?”
“是。”裴珩神色凝重,认真地点了点头,“太后娘娘命微臣三日内彻查太子妃溺亡一案。”
他故意拖长尾音,目光似有若无地扫过沈怀昭的脸,“臣办案多年,知晓亲近之人最是容易下手,沈娘娘与太子妃姐妹相称,若说其中毫无隐情......”
沈怀昭不解。
裴珩答应帮她收拾烂摊子,可没说要把火引到她身上。
他到底想干做什么?
“裴大人这是何意?臣妾与太子妃姐姐交好,又怎会与此事有关......”
少女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颤抖,像是受惊的小鹿,顺势往萧景翊怀里缩了缩。
裴珩眼眸暗沉。
努力压抑着内心的不悦。
“臣并非这个意思,只是想问问娘娘,可否见过这个?”
说着,怀里掏出来一枚青铜令牌。
令牌上的纹路在烛火下泛着冷光,边缘还沾着斑驳锈迹。
沈怀昭蹙眉。
这令牌.....
看着好眼熟。
她好像在哪里见过,可一时半会,又有些想不起来。
绿竹却反应过来,“娘娘,这不是上次在灵安寺遇到的,那几个山匪身上的东西吗?”
此言一出,屋内气氛骤变。
自从上次太子妃被山匪劫走,宫中都在传,说有人私下勾结北辰国奸细,故意劫走太子妃,为的是将乾朝的脸面踩在脚下。
只是山匪无一生还。
北辰国奸细又行踪诡异,事情过去几个月,始终没有找到他们的下落。
萧景翊眼神凌厉地看了一眼裴珩。
难不成太子妃的死是北辰国奸细所为?
沈怀昭脸上也是一副震惊不已的表情,“臣妾想起来,那日被山匪打晕之前,确实在他们身上看到过类似的东西,只是这跟太子妃姐姐的死有什么关系?不是说山匪都被处死了吗?”
实则她眼底深藏冷意。
难怪裴珩被温太后召见,也没有丝毫慌张。
原来他早有计划。
裴珩面色无异,拱手道,“陛下,臣还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说。”
萧景翊放下手中的药碗,神色微凝。
裴珩道,“臣彻查过大理寺刑狱的出入纪录,发现有一名自称沈府家仆的人,在太子妃溺亡前夜,曾持沈贵妃的手谕进入监牢。”
“上面清楚记载着,此人在牢中逗留半个时辰才离开。”
“当晚,沈宜被人接走,溺亡于护城河。”
裴珩话音落下,空气瞬间凝固。
萧景翊冷冷道,“裴卿的意思是,沈宜的死跟沈贵妃也有关系?”
“臣不敢。”
裴珩别有意味地看向萧景翊,“这枚令牌是仵作在沈宜身上发现的,臣仔细调查过,当晚来接沈宜的并非是将军府的人,臣斗胆猜测,跟北辰国奸细应该有很大的关系,而且.....”
“而且什么?”
萧景翊继续问。
裴珩示意门口的寒刃。
寒刃会意,递过来一方染血的丝帕,“这是沈宜手中攥着的丝帕,边缘绣线里藏着半枚红色印记,臣比对过宫中卷宗,这印记与三年前,明王世子私通北辰国时所用的密函印鉴,纹路如出一辙。”
他顿了顿,观察着萧景翊阴沉的脸色,继续道,“更蹊跷的是,太子妃被劫那日,沈贵妃兄长的亲信恰好告假离京,直到山匪被剿灭才返回。”
沈怀昭内心冷笑,面上却强作惊恐,“裴大人的意思是,太子妃姐姐的死真是北辰国奸细所为?那他们这么做......”
裴珩看了她一眼,“陛下,微臣已将那日自称沈府家仆的人,扣押于大理寺刑狱,此人虽一口咬定此事跟沈贵妃毫无关系,但微臣察觉他言辞闪烁,分明是被人刻意训练过如何答话。”
“更可疑的是,微臣还在她身上发现了一个金锭子。”
萧景翊猛然反应。
“你是说.....”
裴珩点头,“不错,她手上的金锭子,正是出自宫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