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怀昭抬眸看向眼前的人,先是一愣,继而惊讶地睁大眼睛,“你怎么来了?”
裴珩轻皱眉头,顺着她的视线望去,语气中带着一丝疑惑,“是你的人?”
“嗯。”沈怀昭点了点头,这才发现苍羽的身上似乎有些狼狈,眉上凝着寒霜,眼下也泛着淡淡的乌青,像是赶了一夜的路,“怎么了?宫里出事了?”
离开皇城前,她曾吩咐苍羽留在宫里待命,可此刻,他却毫无预兆地出现在了自己眼前。
苍羽看了一眼沈怀昭,又将目光落在裴珩身上。
语气带着警惕,“苍羽有事要跟小姐单独禀报,请裴大人见谅。”
在苍羽看来,即便裴珩从来没做过伤害沈怀昭的事,但他毕竟是陛下的人,为了少女的安全,他并不打算全心全意的信任他。
“你的意思是...让我回避?”
裴珩面色波澜不惊,眼神中却透着一股审视和压迫感。
苍羽点点头,说话依旧像是人机,只有简短的一个字,“是。”
神色中没有丝毫畏惧和胆怯。
气氛瞬间凝重起来。
沈怀昭不由地将目光落在裴珩身上。
裴珩眸色晦暗不明。
半晌。
淡淡说了一句,“希望你等下不会让我觉得,这么做纯粹是在浪费时间。”
说罢,转身走出房间,动作不紧不慢,却隐隐透着一股不悦的气息。
沈怀昭无奈。
她关上房门,走到苍羽面前,忽然开口道,“伸手。”
苍羽下意识听从命令,伸出手来,他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带着力量感,只是此刻被冻的有些僵硬。
沈怀昭眉头微蹙,倒了一杯热水,递给他,“喝吧,先暖暖身子。”
声音微怒,却仍带着一丝关切。
苍羽本想说不用,但看到少女眼里不容拒绝的神色,只能顺从地接过热水,只一瞬间,便感受热气沿着指尖缓缓传入体内。
他抬眸,正好对上少女的目光,又慌忙移开视线。
沈怀昭又开口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绿竹告诉你的?”
苍羽若是要找她,肯定会第一时间跟上车队,等他发现那里只是她的替身,再辗转赶来到这里,怕是要不休不眠好几天。
“下次,哪怕遇到再紧急的情况,你也不必这么拼,该休息的时候,你就休息,你是人,又不是机器。”
苍羽不知道小姐口中的机器到底是什么意思,大约是农活工具这类的,但他大概也能听明白她的意思,沉默了一下,点头应道,“是。”
沈怀昭叹了口气。
抬起手,轻轻覆在男人冰凉的手背上,指尖的温度与他的冰冷形成鲜明的对比,她的声音很轻,却透着一股难以言说的温柔,“.....真傻。”
苍羽愣了下,心脏像被什么东西突然填满了。
感受着少女柔软小手传来的温度,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他下意识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可身体却像是不听使唤一般,僵在那里,动弹不得。
脑海里瞬间闪过无数念头。
甚至有些贪恋。
贪恋能得到更多这样的关怀。
然而,下一秒。
“说吧,这么急找我,到底有什么事?”沈怀昭神色恢复如初,甚至眼眸中隐隐透着几分淡漠,款步走至桌边,坐下,“难道是苏侧妃提前小产了?”
“不是。”
“那是太子妃又发疯了?”
“也不是。”
苍羽放下水杯,恭敬地上前一步,禀报道,“东宫的一切皆在小姐掌控之内,并无任何差池,苍羽急着赶来见小姐,是因为有人要对小姐不利。”
沈怀昭闻言,疑惑地看向他。
苍羽继续道,“有暗卫来报,说是南方流民因暴雨成灾,正往皇城方向迁徙,正好会遇上小姐的车队,所以宫中有人便想借这个机会,让小姐发生意外.....”
“而且,陛下也正在赶来的路上。”
沈怀昭:“陛下?”
他怎么也来凑热闹?
怪不得苍羽会如此焦急。
若车队中途发生意外,她却能完好无损的回去,有人假冒她的事情就会暴露,而她跟着裴珩来了堰都城,一起调查裴明珠下落的事也会被陛下知道。
“陛下是什么时候出发的?”
“两日前。”
两天了……
如此看来,她就算想赶回去,恐怕也来不及了。
事已至此,只能这样。
“苍羽。”
沈怀昭看他一眼,招了招手,示意他靠过来。
苍羽走近,俯下身,只见少女突然贴近他耳旁,轻声道,“今晚你先好好休息,明日一早赶回去,然后按照我说的,这样这样......”
说完,顿了顿,又嘱咐道,“萧景翊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人,千万不要露出马脚。”
“是,苍羽明白。”
“嗯,那你先回房间休息吧,辛苦了。”
苍羽的面容虽带着些疲色,但眼神依旧坚定,他微微颔首,应了一声,转身离去。
不多时。
裴珩迈步进来。
面色依旧冷沉如霜。
在整个乾朝,除了皇帝萧景翊,恐怕都找不出第二个人,敢这般无视大理寺卿裴珩,还直接将他赶了出去。
沈怀昭看着裴珩的脸色,伸出手,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角,解释道,“苍羽是我的人,若他冒犯了大人,我替他向大人道歉。”
她不解释还好,这一解释反倒像是护着他。
苍羽是自己人,而他裴珩只是一个外人。
空气有一瞬间的静默。
良久。
裴珩缓缓抬起那双深不见底,宛若幽潭的眼眸,看不出情绪的问了一句,“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跟在你身边的?”
沈怀昭顿了下。
其实她也不记得了。
大概是她穿书后的第三年,或者是第四年?
她一向不把这些无关紧要的小事放在心上,更何况在这深宫中,身边的人来来去去的,能真正留在身边且值得信任的又不多。
于是,她对上裴珩探究的目光,直接道,“记不请了,大概几年前吧,他被人迫害,差点死在路边,我便顺手救了他。”
这是事实。
裴珩微微皱眉,表情依旧平静无澜,“那你就从来没有怀疑过他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