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致病好之后，便想回书院，即便那里的先生不待见他，即便受了孤立，但城中租房住客栈都不是他能承担的起的，书院的束修和住宿他都已经结清了一直到年底他只需要支付自己的餐食费用罢了，总好过一直在这里打扰人家。
杜斯年再三挽留，也只勉强让他多喝了两副用于巩固的汤药，便由着他回书院去了。
王明修回乡之前，来寻杜斯年辞别，临行前关照杜斯年照看柏致，书院中的开销也不小，柏致的束修和寝舍费用只交到了年底，他存那点散碎银两前些日子在寝舍被人盗了。
王明修是担心他家路途遥远，无法归乡，又没有银两交来年的费用，若是再不好意思前来寻杜斯年，这年过的必定艰难。
杜斯年应下了。
柏致是寒门出身，文采见识都算上成，就是那一身骨头硬的很，性子也是耿直太过，若是托生到好时候也就罢了，偏生是这种时候，君主未必能容得下这样的人，那么未来的官途就必定受阻。
果不其然，在书院结束今年最后一日课程之后，杜斯年也没能寻到他。
眼看还剩下三日过年了，杜斯年才在城外寺庙中寻到他，被杜斯年主仆生拉硬拽的回到了小院。
柏致：“杜兄，我这人身无长物，你我又只是君子之交，你已经救过我一命，我又如何能再给你添麻烦呢？！”
杜斯年：“既有君子之交，我又如何看的了你寄居在那破庙之中呢？”
“那你就当我有所图，你的文采好，见识广，日后金榜题名的名次也必定比我高，往后入朝为官，你也好照应照应我。”
柏致苦涩一笑道：“杜兄这般家世，怎会还需我来照应？”
杜斯年绷起了脸：“言润兄，你我虽然结交时间短，可话可没少说，我是真心待你为知己，你真要这般客套？”
柏致连连摆手：“我不是客气......我只是身无长物，无以报答......”
杜斯年神色不变：“那我问你，日后若是我落难，身处窘境，你可会出手相助？”
柏致神情郑重：“我自然会！”
“那不就是了，你我是朋友，日后还有几十年长着呢，你若觉得欠我，日后再说还。”
柏致拗不过杜斯年，最终还是留下了，过了半日也算是想通了。
既然是朋友，是知己又何必计较一时，往后几十年相扶那才是真正的知己，真正的朋友。
年前顾瑞霖又让人给杜斯年送了些年货，送了张银票，还让人带了话，说是过年他要陪着皇帝忙，没空照应他，让他自己寻同窗一道过个年，也别挂念府上了。
杜斯年年前一个半月，就托人给顾清莹和母亲分别都送了些东西回去，多是吃的用的，盛京盛产，西北没有的，没什么贵重的，重在一个心意。
西凉郡的与蜀、吐蕃等部族对峙许久，小打小闹的打了几次，靖国主要以防守为重，直到年前也并未受到什么损失，朝堂上却已经有人安奈不住，参奏西凉郡守备官无能，没能击败敌军了。
几位武将，连同顾瑞霖在内，与那些文官谏臣当殿吵了起来，一时间朝堂上热闹非凡。
只是后来这事情在年前又不了了之了。
他们这些前来赶考的学子自然也是最关心这些国家大事的，年前的文会也都在说西凉郡的战事和朝堂上的争端。
杜斯年与柏致也出去了几次，两人却想法格外一致，只远远听着并不参与，不引人注目，也不与他人起争端。
回头两人再交流一番各自的看法，有时探讨的深些还会说起政权
不出门的时候，便由云鹤云憧带消息回来。
过年期间做饭的大娘也回乡去过年了，柏致主动请缨下厨，做的多是面食，杜斯年也就跟着学会了和面，做面的手艺了。
过年他们几个大男人自己包出了各式饺子，也算是吃了团圆饭。
*
镇北侯难得过年在城中过，进门时正瞧着这娘儿俩围着一箱子的东西傻乐呵，不由地眼睛又瞪圆了几分。
“自家爷们儿归家，你也不知出门迎一迎......”
杜夫人不掩面上笑意道：“你是没长腿还是不认门儿？还要我出门去迎你，怎么那么大的脸呐？”
“我......杜红英！”当着孩子的面儿，她也不给他这一家之主半点颜面！
顾清莹看看远路而归的爹，再看看笑的一脸阴谋诡计的娘，抿着嘴，偷偷摸摸地跟青霄她们招手。
“你声儿大，你就有理啊？我瞧你这不是走的挺快的吗？自己走两步能怎么着啊？”
“让你带的东西，带回来没有？早就跟你说了，若是不带回来，我可跟你没完！”杜夫人的话，连珠炮似得，震的镇北侯哑口无言。
“哼！那我敢不给你带回来吗？”镇北侯冷哼一声，这话说的多少有几分不情愿。
不带回来，今日怕是门都进不得了！
这虎娘们就不是个好人！从小到大都不是！
就知道算计他！
“爹娘，那我就先回去了。”顾清莹蹭着脚步往外挪了好一阵了，夫妻二人说话的空档，她都快到了门口。
说完一脚迈出门槛，又对青霄等人说道：“把我箱子抬回去。”
不等爹娘应答，自己先一溜烟儿地跑出了门，像是怕等会儿即将发生的事情会伤及她这无辜一般。
“抬的什么东西？”镇北侯眼瞧着那箱子被合上，又被抬走，看着背影问道。
“斯年给清莹的年礼。”杜夫人回答。
镇北侯忽地瞪大了眼睛，颇有一番吹胡子瞪眼的模样道：“那臭小子就送那点破东西给我闺女？！”
杜夫人斜睨着镇北侯：“这也比你当初强，你好好想想，咱俩刚订婚那年，你送我的什么年礼？”
镇北侯有一阵的恍惚，又瞬间红了老脸，他那时刚满了十五，懂什么？！
“怎么？不记得了？”杜夫人微微偏着脑袋问。
“那我替你说，就两只......”兔子，还是两只奇丑无比的花兔子！
“哎！好了好了，咱不是说好了，不能翻旧账吗？”镇北侯此刻若是没穿甲胄，恐怕要上前去捂妻子的嘴了。
他俩那是打娘胎里就认得，自小也算是光屁股一起长大，有祸一起闯，有罚一起抗的关系，后来又师出同门......
“那两只兔子不是也被你烤着吃了么？你还有脸提呢！”镇北侯听着嗓门大，其实哪哪都心虚。
“呵~顾成忠，我要是你，就找个山洞里躲着去，这辈子都别出来了！你送我那兔子，你当时怎么说的来着？”
“什么代表咱俩多子多孙！好家伙，一个月一窝，我若是不宰着吃了，要不了多久，整个虎威将军府都得被你那丑兔子的崽占领了！”
杜夫人嘴上不饶他，却已经亲自上手替他解甲胄了。
镇北侯也自知理亏，不与妻子计较，老老实实地站在原地，让妻子帮他解下甲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