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化雨和顾阴生谈的事情，对我们而言，实在太大了。
话里也火药味十足，一人一蛇明显意见不同。
听着辰化雨嘲讽，顾阴生发急，张嘴想说什么，可一张嘴就又是一阵重咳。
“呵！”辰化雨复又冷笑一声，幽幽的道：“就算你想尽办法苟延残喘，又还能活多久？”
“我那粒蛇丹，受了玄典融合万物之力，与阿柳融合。你要想把它养回成纯蛇丹，所以得抽出阿柳残留的生机，还特意让你儿子顾善行，和上一代落花洞主龙飞夏认识。”
“可就算你借着落花洞的力量，抽出了阿柳的生机，种在了顾容音体内。那粒蛇丹，还得血肉滋养。”
“你不行了，所以你儿子上！顾善行用自己一身血肉，养着这枚蛇丹，到死，都不敢明说。”
“只求我，救他唯一的儿子！”
辰化雨指尖转着杯子，瞥了一眼又在给顾阴生拿药的顾容声：“你儿子倒是真的听你的话，你也倒是真的舍得。”
“你这是和玄典接触多了，认为献祭子嗣，再正常不过了，也让别人献祭自己的？所以德贞里面的食材什么的，在你眼里，再正常不过了，是吧？”
“你就没有想过，玄典真身都化成土石，变成一座山了。他怎么可能不怨不恨！”
“他献祭子嗣，恨不得所有生物都吞食子嗣，这样才显得他合天道。他在德贞做的，不是为了让谁吃到什么大补汤，而是在引诱你，引诱这世人慢慢跟他一样！”
顾阴生依旧在咳，而且越咳越重，双眼充血通红，死死的盯着辰化雨。
顾容声将喷雾送到他嘴边，却被他一手推开，只是重重的喘着气，死死的盯着辰化雨，努力的想说什么。
可咳到口水直流，只有出气，来不及吸气，他别说能说出话来，好像下一秒就背过气去，一命呜呼。
那样子太过痛苦，终究是个耄耋老人，意见不合，罪不至死。
他助纣为虐，还算计我……
着实可恨。
可终究……
还是不忍心，我捏着针，扯开他衣领，准备在他胸口几处大穴下针。
可一扯开，却见里面……
没有血肉！
而是像医学院的陈年标本般，由干枯暗红如腊肉的肌肉紧贴在骨头上，随着他剧烈的喘息，那层薄且暗红的肌肉都要断裂一样。
“啊——”刘宇辰吓得低呼一声，却又忙咬紧了牙关。
我看着那喘息间，好像还在“呵呵”泄气的胸口，一时连手都不知道收回来了。
“多谢。”顾容声边朝我道谢，边将顾阴生的衣领拉好：“施针没用。”
又将喷雾送到顾阴生嘴边，这次他没有拒绝，重重的吸着。
我站得近，都能听到气流涌进时“呵呵咯咯”的声音。
这样一个连苟延残喘都算不上的老人，他却还在想着怎么对付蛇形山……
前面那么长一段时间，我们居然还把所有的控制不了的事情，交到他手上。
对他抱以希望！
更甚至我心底，在自己没有发觉的时候，还暗想，只要顾阴生弃暗投明，我们或许还有大的胜算。
可现在……
我看着顾阴生一口又一口的吸着喷雾，充血的眼球上，还有着血管一跳又一跳的。
有那么一刻，想着他还不如死了算了。
或者，让辰化雨给他寻具好点的尸体，再借尸还魂啊。
就算是顾家的血脉有些特殊性，他都这么不在乎人命了，完全可以找个顾家的子弟借尸还魂啊。
就算是要直系，他能搞出顾善莲这种大型策划，给冥渊选替身，又有医疗机构托底，钱也有，搞个克隆，或是人工授精什么的，生一个工具人，养大后再借尸还魂……
越想这中间的可行性，就越感觉顾阴生留着这具残缺破败的身体，或许还是有其他的作用。
忙退了回去，又不得不感慨，接触这些事多了，我的想法也越发邪性了。
那些只要能活着，不顾他人死活的办法，脑袋里一崩就是好几个。
等顾阴生好不容易止了咳，还在喘气时，阴娘就又推着餐车上来了。
这次先是端了一个天青色小汤盅给顾容声。
没说是什么，但顾容声却很熟悉且自然的端起来，勺着喂顾阴生。
不过一勺下去，顾阴生的喘息就平稳了不少。
阴娘这才勾着笑，朝我们道：“我这里买食材不容易，就用厨房现成的炒了个饭，配个鱼汤，大家先吃着。”
“等有了空，得了好东西，再让小顾总叫你们过来吃。好好尝尝我的手艺，尤其是这位小弟弟。”
她对着刘宇辰笑得开怀，可跟着似乎想起了什么，又看了看我们：“当然蛇君和行云妹妹也得来，这苏少主也常来哈。”
苏秦眼神淡淡的点了点头，目光还是落在顾阴生身上。
可等阴娘将蛋炒饭揭开，一股米饭香，夹着蛋液香，以及其他什么的香味蔓延开来。
按理炒饭，就是炒饭的味道。
可阴娘炒的这个，饭香，蛋香，火腿香，连里面青瓜粒的香味，都还是那种刚掰断青瓜时那种清新的味道。
同时闻到，却又能清晰的分辨出来是什么味。
这就很神奇，又很勾人食欲，好像眼前都能看到这些食材。
苏秦淡淡的眼神，瞬间就亮了起来，整个人瞬间就坐直了，看向那一大盘蛋炒饭。
“小弟弟，来帮我装饭，我来盛汤。”阴娘又朝刘宇辰招了招手。
别说他，我闻着饭香，都涎水直流，哪还有不同意的，连苏秦都跟着屁颠屁颠的去帮着装饭了。
阴娘就将汤碗揭开，鱼汤的鲜味又飘了出来。
一时之间，刘宇辰和苏秦都没心思关注顾阴生。
我也感觉胃里咕咕作响，干脆坐下来吃饭。
蛋炒饭颗粒分明，香气扑鼻。
鱼汤，是淡淡的奶白色，洒着几粒葱花，飘着几分香菜叶。
色、香二字，算是满分了。
入口，浓、鲜、嫩、滑……
恨不得连舌头都卷着吞下去！
我脑中却猛的闪过刘艳和陈冲咬舌自食的画面，掐了掐掌心，让自己克制，这才去吃蛋炒饭。
味道自是不用说，饭香入口，我都不记得上次这么坐在餐桌上吃饭，是什么时候了。
阴娘还在给辰化雨装汤：“这人活啊，不过就是衣食住行。你们可比不得老顾总，克制守性，放弃六欲。”
“你们以为自己是受意志掌控，清明自醒。其实啊……是受身体的欲望驱使。”
阴娘勺子在汤锅里轻轻一搅，那鱼汤的鲜香再次涌出。
我吃着蛋炒饭，都顾不上嚼，忙卷着舌头，吞了下去。
又转头去喝旁边碗里的鱼汤……
这样一送，两种味道汇聚，整个人好像都要升仙了一样。
就在我又要低头扒饭时，辰化雨捏着勺子，搅着鱼汤：“慢点吃，你也不问问，这蛋炒饭的饭是哪来的，还有这蛋是什么蛋？”
“至于这鱼吗，应该是鳝鱼，食尸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