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二十四号的天气还不错,虽然太阳不是特别明媚,但没有风,一点儿都不冷。
温夏他们一家人带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坐着公社的拖拉机到了粟水县城。
由于平时拖拉机停放的地点距离火车站还有一段路程,许泽在进城的人都下了车之后,又掏出来五块钱给了技术员,打算让他再多开一点路把他们送到火车站。
已经从拖拉机上下来的技术员看看递到手边的钱,又看看许泽,开口问道:“我听说你和你媳妇儿都考上大学了?”
许泽刚开始还没有注意这个开拖拉机的,在听到他的话时,抬眼仔细一看,才发现今天开车进城的居然是李胜乡。
前年的时候,他还帮这个人开过一次拖拉机呢。
也就是那一次,他将温夏从车斗里抱下来的时候,被郑瓷看到了,还传出了一些乱七八糟的流言。
许泽的思绪没有飘到很远,他只是略微一愣,就冲着李胜乡笑了笑,“对,我们两个人都考上了。”
“厉害,”李胜乡盯着许泽多看了几眼,又扭头看了一眼车斗里面的温夏,冲着许泽竖了竖大拇指。
然后接过许泽手里的钱,走到车头前面摇动把手,启动了拖拉机。
温夏和许泽出发的时间不算早,最近的火车站基本上天天人满为患。
他们一家人走到之前和邢江池约好的地方时,差点被人挤散。
温夏手里牢牢抱着西西,一边的李荷花则一直紧张的攥着许熠的手,生怕自己一个不注意把小崽子给弄丢了。
许熠和当初那个见了就躲的许小狗早就不是一个小孩了,此时他虽然心里也紧张,但大眼睛里面更多的是新奇。
他只听过温之福给他讲故事的时候讲过火车,但从来没有亲眼看过。
要不是妈妈反复和他强调绝对不能松开姥姥的手,他还真想过去摸一下这刷着绿漆的火车。
“温夏!”
宋佳玉大老远就看到了许泽他们一行人。
没办法,一米九多的男人还是挺少见的,杵在人群当中相当显眼。
因为宋佳玉的这一声,温夏也看到了宋佳玉的身影,抱着孩子快步朝她那边走了过去。
邢江池当初买车票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打算,他尽量将大家都买到了一起,只不过……
温东一言难尽的看着手里单独被分出去的票号,半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而李荷花已经在下铺坐好,接过了温夏手里的孩子,让她缓缓胳膊。
温之福正在往床底下塞行李。
温夏和宋佳玉不知道在聊什么,时不时就笑两声。
许泽从新买的行李箱里面拿出干净的床单,正在帮温夏铺床单,邢江池……邢江池在旁边看着许泽铺床单。
温东:“……”
为什么感觉他们才是一家人,而他就是个外人?
好在小崽子非常贴心,看到舅舅拿着票站在一边看着他,他直接满脸兴奋的扑上去抱住了温东的腿。
“舅舅,咱们坐上火车了!”
“对,咱们坐上火车了,一一开不开心啊?”温东将自己的东西随手放到隔壁那边的一个下铺,伸手捏了捏许熠的小脸蛋儿。
“开心,”小崽子扬着笑脸,情绪很高涨,“姥姥说,咱们晚上要睡在车里面,咱们睡觉的时候火车也会动吗?”
“对啊,”温东站在窗边,手指往外指了指,“你看,现在太阳在那边,等火车开一会儿之后,太阳就会换位置了。”
小崽子脸上的笑瞬间变成了惊讶。
温东看到之后又在他脸上捏了捏。
大概是因为家里人都在,西西一路上都没怎么闹人,饿了也只是哼唧几声,等吃到奶粉的时候就又乖乖的躺着。
有人在路过他们这边的铺位时,还朝着他们多看了好几眼。
李荷花立即将孩子往自己身边揽了一把,温夏没看明白,等人走了之后,李荷花才小声道:“现在偷孩子的特别多,尤其是在火车上,咱们可得把西西看好,她这么大点儿的孩子被人偷了都不会说话喊人。”
许熠在一边等着太阳换方向,听到李荷花的话时,扭头往自己胸膛上拍了一下,“要是有人来偷我的话,我就大声喊人。”
“你这几天跟着我,”温东道:“我倒要看看谁敢从我手里偷孩子。”
“那肯定没人敢,我舅舅这么厉害,”许熠嘴甜的抱住了温东的大腿。
“让舅舅看看谁家小崽子的嘴这么甜,”温东立马笑着揉了一下许熠的脸。
“你家的,”许熠被他逗的咯咯直乐。
原以为要在火车上住三天两夜一定很难熬,没想到几个人说说笑笑,不经意之间就到了北市。
这个时候的北市和后世的相比,到处都显得灰扑扑的。
但和粟水县城那种小县城比起来,还是相当繁华的。
随处可见的高楼大厦,随处可见的时髦男女。
温东在回来之前已经提前找好了来接他们的人,所以温夏他们从火车上下来之后,没多长时间就到了邢江池租好的房子门前。
房子在巷子中间的位置,不算太靠里,也不算太靠外面。
院门不大,上面刷的红漆看着有些斑驳,左边有一棵一抱粗的老槐树,一看就有很多年头了。
“就是这里?”
宋佳玉还没住过这种房子,光看院门,觉得这房子也就比温夏家的好一点,看向邢江池的表情有些怀疑。
“里面还行,”邢江池从衣服口袋里面掏出一把钥匙,将门上挂着的大锁打开,率先推开门跨进了院子。
和外面比起来,里面确实还行。
院子挺大,许泽粗略扫了几眼,感觉快有向阳生产大队的老财叔家的院子大了,但屋子没有老财叔家的多。
标准的四合院。
三面的房子都是差不多的构造。
从挂着门帘的双开门进去是一个镶嵌着明亮玻璃的走廊,走廊两边是两个大小差不多的房间,正中间是放着八仙桌和几个箱子的堂屋。
房间里面就没有外面那么干净了,没多少家具,地上也全是土。
许泽一下子就想起来,自己刚穿过来的时候。
那时候的“许泽”家,炕上墙上全是土不说,还有活着到处爬的钱串子。
“先别进去了,里面全是土,”见温夏伸手准备掀门帘儿,许泽揽着她的肩膀把她带到了院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