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水瑶却没有如他意,
“卢将军,你这令信是安大将军签发的吧?这倒也罢了,你如今也算是在他的管辖之内,可这兵符,却不应该在你这小小的五品参将手中吧?还是你私自盗窃了兵符,在这里招摇?”
说到最后一句,水瑶的声音乍然严厉起来,她依旧语调不高,却让每个人都听的清清楚楚。
别的人还好,最紧张的是卢恒生,有一种被揭了老底的感觉,全身的血都涌向了头顶,脸上却冒出了一层冷汗。
最惊讶的却是杨先生,别人没感觉,他却清清楚楚的感受到这长公主声音中的压迫,自己是靠师父给的高端符箓才能做到传音于每个人,她却是怎么做到的,并没有像自己的符箓一样声音浩大,响彻山谷,却声声入耳,效果更胜,难道她真的有什么妖孽手段?
“长公主质疑末将手中的兵符来历,也不是没有道理,但事出有因,涉及机密,恕末将无法告知。”
卢恒生心一横,事已至此,只有硬顶,好在水瑶只是质疑他持有兵符的合理性,并没有否认兵符的真假,那,自己就一口咬定这是军事机密,谅她一个小女子一时半会也没办法。
不过,他顶虽顶了过去,心中也还是怕的,忍不住偷眼看向水瑶,却发现长公主的脸上升起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卢恒生见长公主露出一个莫测的笑,虽然那张脸笑起来极美,但他还是吓得出了一身冷汗。
“卢将军,我相信你这兵符不假,但这兵符既在你的手中,你又身处在这大营之中 想必你这神秘的任务是和这千万的士兵兄弟有关吧?或者说,你这兵符应该就是调动这大营的凭证?”
“这……?”
卢恒生却有些犹豫,不敢贸然说是,生怕这其中有些什么不妥。
“怎么?本公主猜的不对?那就奇怪了,若是这兵符与这些人无关,你却手持这兵符为这些人证明身份,岂不是荒唐?还是你当着这满营的将士,撒了个弥天大谎?”
卢恒生更慌了,他不敢说是,也不敢说不是,支支吾吾的语焉不详。
一旁的刁水牛却急了,他本就粗鲁,为人虽然阴狠毒辣,脑子却没有那么多的弯弯绕,现在见只要承认就能立刻漂白了身份,让水瑶无话可说,而卢恒生还在犹豫,索性自己接口道:
“既然你是公主殿下,告诉你也无妨,这兵符就是调动我们的凭证,也是我们身份的证明,但是你虽然是皇家公主,却应该在皇宫内院安分守己的享乐就好,无故带着军队来剿杀我们,却是毫无道理。如今看看我们死伤了多少兄弟?!这份责任,恐怕皇上知道了,也不能庇护你!”
他自觉有兵符在手,就能蒙混过关,还抓到了水瑶的短处,言语刺激这骄傲的公主,一定能让她恼怒失态,脑补之下,自己颇有些得意。
谁料水瑶却根本没有生气,反而笑了,
“真如刁将军所说,那还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了,倒是本公主消息有误,确实该担着个疏忽之罪了。”
她应的如此爽快,倒叫卢恒生等三人一愣,尤其的刁水牛,竟然一时半会儿张口结舌的说不出话来。
还是卢恒生打着圆场道:
“这倒也不是公主之过,想必是底下人做事不利,误导了公主,只是,这两军现在如此对垒,却是甚是不妥,不若公主带人先退去,其他的事情咱们慢慢再说。”
他的心里实在不愿意把事情闹大,只想息事宁人,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谁料水瑶并不买账,笑笑接着道:
“卢将军倒也不必替本公主开脱,该本公主承担的责罚本公主绝不会逃避,这里发生的事情,我都会禀告父皇,无论是打是罚,本公主一力承担就是。但那是以后的事,现在南疆凤鸣城危在旦夕,你们既然是朝廷花了银钱训练的正经军队,那在此国难之时,就不可袖手旁观!”
水瑶说到这里,一改刚才温和冷静的声音语调,变得高亢激昂,
“现在,本公主命令你们,即刻随本公主支援边城,击退蛮军,解凤鸣城之危,夺回失去的两座边城!解救那些沦落敌手,还在水深火热中挣扎的父老乡亲,彰显你们东文热血男儿的本色!”
她的声音清脆决绝,带着一种不可抗拒的力量,竟然引动的下面的士兵有一种热血澎湃的感觉。
刁水牛瞠目结舌,今天一天给他的冲击实在太大,先是一大早就有人来报围了自己若干日子的姜涛开始进山讨伐了,他当时心中并不慌,以为即使凭借那些不死人也能消耗对方六七成的兵力,谁知无往不胜的不死人只在刚出现时占了个便宜,最后竟然被全灭了。
看杨先生那个样子,估计后山他的基地那里也出事了,具体情况却不肯告诉自己。
这也算了,就凭自己手中的这些人,打个几天几夜也没啥,可这仗刚一开始就莫名其妙的的歇菜了。刚刚下决心丢卒保车,还没安排好撤离,又来了个公主和谈。
这本是拖延时间的好借口,谁料现在对面竟然直接鼓动他的人去边疆卖命。
这还了得?!但他一时间竟然被架在了高处,不知道该怎么回绝。
杨先生适时替他解了围,
“长公主说的很好,边疆有事,我们吃朝廷兵饷的确实应该当仁不让,喋血疆场,马革裹尸,才是将士的归宿。
只是……”
他拖着长音,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样子,有些轻蔑又有些捉狭的说:
“恐怕长公主民间长大,空有一腔热血,却不了解这调兵的规矩,您虽然贵为公主,但手中没有与卢将军手中对应的兵符,调不了兵,军令如山,这里的千军万马却也只能白白着急,去不得凤鸣城。”
刁水牛心中暗自叫好,还是这杨先生脑子转得快。
这时,下面的营房中已经有那年轻血热的人在嘀咕:
“边境危急,便是乡间民夫,也可上阵杀敌,咱们既然是正经朝廷养着的军队,事急从权,先解边境之危也不算错。况且,咱们在这大山里,平日里也没什么要紧事。”
刁水牛恼羞成怒,但此刻也不敢节外生枝。好在对方胆子也不算太大只敢小声嘀咕,刁水牛索性粗着嗓子吆喝道:
“杨先生说的对,家有家法,军有军规,长公主你若是手中有兵符,咱便跟你去边疆拼命,你若是没有,那咱们身为军人,却得服从军令,安心在这里守着,不敢贸然出山。”
水瑶听了,故意皱了皱眉头,一副难以抉择的样子,迟疑了片刻,忽然笑着问卢恒生,
“卢将军也是这样认为的吗?”
卢恒生被她这一笑笑的心惊胆战,却只能硬着头皮回答:
“回禀公主殿下,军令如此,卢某也无法。”
水瑶抬起一只素手摆了摆,
“将军误会本公主的意思了,我是问,是不是只要我手中有兵符,就可以调动山中这支军队,随我边疆杀敌去?”
卢恒生虽然不知道水瑶为什么还要强调这么显而易见的问题,却也只能回答是。
于是,在卢恒生几人纳闷的目光中,水瑶忽然仰头长啸一声,身边的红茶侧身纵马让开了一个身位,就在水瑶一声“诸位稍等片刻”的话语声中,远处一道急促的马蹄哒哒声传来。
一个小黑点由远及近,瞬时之间就来到了众人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