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满出生后,闳瑱就彻底化身成了护弟魔。
不管要去哪,闳瑱都将他带在身边。
那时,宫里的宫人总能看见五皇子翘着小屁股被太子夹在怀里走。
没谁能欺负满满,即便是闳稷和成容也不行。
哦,褒儿倒是除外,褒儿是孩子王。
闳瑱犯糊涂要挨褒儿拧耳朵,满满捣蛋要被褒儿打屁股。
闳瑱听他爹他娘说过,他姐小时候跟现在简直是两个样,小时乖乖巧巧,现在…
现在跟他爹性子最像。
宫里几个孩子没人打得过她,不开玩笑,是真实意义上的打不过。
别说宫里了,即便加上宫外,他姐干翻过的人双手双脚加在一起都数不完。
公主武力值太高,总是会衬得皇子们平庸些。
但闳瑱倒也没有太难过,他想得很开。
毕竟他姐四岁就开始跟着付叔习武,寒来暑往一天都不落下,这份毅力恒心他比不过,所以打不过很正常。
他姐有许多小跟班,宫里他是一个,满满一个,大哥长晏一个。
宫外恪王伯家的闳词一个,二舅舅家的大表弟一个,付叔家的二郎一个。
他们这些人分散开来各自称霸,合在一起就是以他姐为首的魔王凑堆,所到之处寸草不生。
那段时间,宫里各处都有他们的身影,他们的笑声能传到很远很远。
而每回他们几人凑在一起玩的时候,闳瑱都能发现他另两个双胞胎哥哥眼巴巴地看着他们。
他们的母妃是王婕妤,闳瑱听他娘提起过,是一个谨慎过头的女子。
为什么谨慎过头闳瑱能猜到,他又不笨,宫里的格局光看着就知道与其他朝不一样,这是他爹娘给他们的好处,闳瑱不是不知道感恩。
他三个哥哥在宫里的存在感太低,除了大哥长晏因为经常跟着他姐一起玩而熟悉一点,另两个,闳瑱真是一年到头都难得说上句话。
他爹对他这三个儿子着实没什么关心的意思,父子之间很生疏。
或许他爹这样会被后世许多人诟病,但闳瑱是得利的那一个,他不能这般想。
他爹是皇帝,更是一个人,而只要是人都会有远近亲疏,这没什么好批判的。
闳瑱对他几个哥哥没感情。
没有自得,没有怜悯,真就只是看普通人一般。
后宫里中宫独大,皇嗣里亦以中宫所出为尊,这样的格局在征朔一朝被保持得完完整整。
闳瑱是在十五岁入的朝,是被他爹亲自牵着带进太极殿的。
大朝贺之日,太极殿殿门大开,从内殿到外殿跪满了大邺六品以上的文武官员。
本来闳瑱也是该跪的,只不过他爹没让,愣是让他站在龙椅旁受完了全部的跪礼。
那一日,太极殿所有的官员都在拜他和他爹。
闳瑱不是第一次听别人山呼万岁。
但那一日的感觉格外不同,从龙椅往下看去,格外不同。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滋味。
是权力的实感。
太极殿很大,它是整座皇宫的最中心和最高处。
可它也很小,就这么一座殿宇却决定着大邺千百万人的民生。
第一次入朝听政,闳瑱听得极其认真。
散了朝后,整座太极殿又一瞬间变得空荡荡。
龙椅上,闳稷拍拍身旁的位置让闳瑱来坐。
闳瑱没推辞。
“觉得如何?”三十八岁的闳稷问十五岁的闳瑱。
闳瑱深吸了一口气展开手让闳稷看:“爹,我手心出汗了。”
闳稷失笑,往他手掌拍了拍,力道不大。
“手心出汗,紧张?”闳稷看向太极殿外,眼里带着笑意:“紧张就对了,要坐龙椅的人,是该紧张。”
“方才你站在我身旁,都看到了什么?”闳稷继续问。
闳瑱抿唇认真回道:“方才,我看到了我的太傅们朝我跪拜…即便是平日里最严厉的谢太傅和辈分最大的舅公,今日都匍匐在了我的脚下。”
大邺奉行尊师重道,太傅们日常见太子都不必跪拜,今日,闳瑱是第一回受他们大礼。
闳稷嗯了一声:“当皇帝,所有人都会匍匐在你脚下。”
闳瑱闻言低着头想了好一会才又抬头看向闳稷:“爹爹,太极殿修得好高,我在你旁边站着往外看,能看到宫墙外的平京,再抬头一些,我还能看到平京周围的山峦。”
闳稷笑了,伸手在闳瑱头上摸了摸。
他牵着闳瑱缓缓起身往外走,在太极殿外的丹陛之上站住。
“小牛啊,光在太极殿看到的还是太少,光听太极殿里的人说的也很有限。”闳稷的声音很柔和,他看向他最满意的儿子:“你看到众人跪拜于你,或许,他们拜的不是你,而是你身上的衣裳,是太极殿里的龙椅,拜的是权,不是人。”
“那他们对爹呢,难道也不是拜人吗?”闳瑱问得直来直去。
闳稷点头:“虽说你爹这皇帝当了十六年,但依旧不敢说能叫众人都心甘情愿为我卖命。”
闳瑱眨眨眼看向闳稷:“那要如何才能让他们心甘情愿?”
闳稷揽着他的肩膀笑:“何必叫他们都心甘情愿呢?小牛,人人都有自己的心思,或一心为百姓,或为己身私欲,你要做的是能让前者心甘情愿,至于后者,你只需要摸清他们的私欲在何处就好。”
“当然,人不会只单纯得分为这两类,人的大义和私欲并不矛盾,而咱们当皇帝的要办成事,要的不是多少人的心甘情愿,而是要叫你办的这事站在大义这一面…”闳稷看向闳瑱:“爹的皇位总有一日要传给你,大邺百姓的未来同样要交到你手上,民为邦本,本固方才邦宁,你要为百姓好,那一定会让朝堂上部分人的私欲受损,你最机灵聪颖,想必能理解爹说的话,对不对?”
闳瑱手心又起了汗,微风扑洒着他的脸,他沉默了许久,也想了许多。
良久,他才抬头看向闳稷:“父皇,儿臣今日尚不能完全理解,但儿臣记在心里了。”
他并不避讳自己如今的稚嫩。
他还需要时间。
他需要时间长成。
需要时间去领悟所有的帝王术。
但年轻的大邺太子,后来的崇熙帝会永远记得这一日。
他会记得他的父皇笑着对他说:“无妨,朕信吾儿。”
【题外话】
我原本是想写养崽子的番外,但由于本人对小孩接触不多,想象力实在有限,扣了许久的头皮最终还是选择放弃,所以崽子们的番外我就还是以崽子的成长视角来写,各位宝宝们见谅呜呜呜x﹏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