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句直不溜的骂言让闳稷忽地笑开。
刮了刮成容鼻子,闳稷嗯了一声附和她:“那肯定不是。”
不否认肯定有吃闲饭的,但想办好的人肯定占大多数。
成容点头沉吟:“盐浦盐事不好处理,前头的大人们肯定也有功劳,但后面皆无疾而终,除开因为盐事难办,我觉着更是因为缺了专攻此道的人。”
“不对。”成容忽地顿道:“人肯定不缺,缺的是专通这行的正经官员。”
闳稷这下只定定看着她不说话。
成容想想又道:“九哥,像盐浦这种情况在大邺或许不是个例,只是恰好盐浦入了你的眼,那其他地方呢?或有农事,或有水利,光靠科举里的四书五经…如何够用呢?”
科举当然不止进士科这一样,其他术科不是没有,只是没有如此细致。
成容这话有些大逆不道,若叫儒生们听见定是一场风波。
但闳稷沉默了,他是真的在想成容的话。
好一会他才道:“容容,这个若要办才是真的难。”几乎不可能。
闳稷不否认是有道理,但这更像是理想状态下的一种情况。
事涉科考取士,更事关朝堂稳定。
成容抱着他点头:“我明白的九哥,我也只是想到什么说什么,朝堂牵扯颇多,又系着千万百姓民生,你别怪我大言不惭就好。”
她知道,不管任何时候,稳字都得排头站。
即便是要改革,那也不能哪里新就改哪。
总要求个适中。
闳稷摸了摸成容的头轻轻蹭:“不怪你,你的想法总能叫我耳目一新,这是你的好处。”
直言又犀利,哪怕是幼稚些呢?
这种能从不同角度看事情的感觉确实不错,至少闳稷就很喜欢这般与成容叙话。
盐浦一事闳稷上心,虽说封笔了,但成玉鹤还是日日都得往乾元殿跑。
也不止他一人,中书门下两省以及六部的正副手闳稷都召了个遍。
只不过闳稷是瞒着成玉鹤已有眉目一事的,朝中众人只知道陛下欲在盐浦设盐场。
领头的虽只是从六品盐事同知,但那是跟盐相关的,妥妥的低阶掌实权,是肥缺。
有意的人肯定多,曹家就想着让自个儿的人手去。
无他,从前盐事向来把在杨家手里,如今闳稷要设盐场,曹万斯是举双手双脚支持。
从六品不高,但有钱啊!他们寒门这派的人还能缺什么?
闳稷先是笑看着,任谁来举荐都点头说会考虑,等后来时机差不多了才大手一挥,要让争取的人立个状子。
不治好盐不能升迁回京,外加年年考核,不过者还得贬官。
曹家一派:……
好家伙,这跟军令状有什么分别,谁能保证?
但这是陛下关心盐事的做法,谁质疑那便是谁有想贪银子不好好办事的私心。
高位的不稀罕这个,而想为家中小辈打算的因着这一状子也有些退缩。
等从前争取的人退得差不多了,闳稷才佯装大怒,最后才在无可奈何的情况下,将成玉鹤重新派去。
只不过重新赴任之前,该办的喜事还得办。
正月十五上元节,宫里摆了宴,内外命妇和亲近的大臣们都在。
闳稷趁着热闹便让周康宣旨,给成玉鹤和梁家嫡女梁幼鲤以及成玉鸫和沈盈二人赐婚。
成家两兄弟是得圣心的实权国舅爷,湘州沈氏是雄踞一方的望族,而梁家更是清贵名门。
如今面子里子都有,几家自然是都高兴得很。
三月初一,成玉鹤和梁幼鲤完婚。
按着礼数,梁幼鲤是要进宫拜见成容的。
因着成玉鹤之前临走时的交代,成容其实私底下见过梁幼鲤。
她不是一眼惊艳的长相,但却很耐看,相处起来让人很舒服,与成玉鹤给人的感觉一样,笑起来都让人觉得如沐春风。
成容是在正殿见的她,恪王妃沈氏今日也在。
“妾身给皇后娘娘请安,给恪王妃请安。”梁幼鲤规矩行礼。
她俩是亲姑嫂,成容不会为难她,连忙叫坐:“大嫂多礼了,在我这不必客气。”
沈氏也带着笑意道:“是啊,我与皇后情同姊妹,你呢,也是盈盈日后的大嫂,与我也是不必客气的。”
梁幼鲤又笑着俯身应下,随后才看向成容:“娘娘这些日子身子可好?家中父亲母亲还有夫君都很关心您。”
就在上元节当日,成容在众人的见证之下被诊出了近两个月的喜脉。
本不会这么大张旗鼓的,但实在架不住有意外。
谁让陛下在宴席上忽然脸色一白呕吐不止呢。
场面太过震撼,实在让人又慌又喜。
慌的是底下人,喜的自然是闳稷。
这吐的感觉实在太过熟悉…
当时徐朝筠被周康架着过来时闳稷也只道不用,为了立刻验证自己的猜想,马上让他给成容诊脉。
众人挠头不明所以,而一旁的成容和徐姑姑倒是反应过来了。
诊的结果果然如闳稷所料,是喜脉,胎儿健康得很。
闳稷大喜过望,大喜之后便是当天在场众人莫名其妙多得了半年的俸禄。
虽然喜脉一事弄得人尽皆知,但此一时彼一时,没人敢对坤仪宫使小动作。
与怀褒儿还是有些不同的,成容如今肚子才三个多月就已经显怀了。
徐朝筠和徐姑姑两人都确定不是双胎,真就只是单纯偏大些。
“我这一切都好,宫中有徐神医和徐姑姑一同照看着,出不了差错,你让爹娘和哥哥们别操心。”成容宽慰她。
梁幼鲤见她依旧容光焕发,确实不似作假,也放下心来轻轻点头笑:“好,我省得的。”
“那大嫂与大哥准备何时启程去盐浦呢?”成容问道。
成玉鹤本该在开笔后就回去的,但因着婚事耽搁了好些日子,如今想来也差不多了。
“而且我曾听陛下说,盐浦的夏日极热,这回大哥可能得待许久,嫂嫂,你要做好准备,兴许会不习惯。”
“娘娘不必担心这个,夫君昨日与我商议,准备定在这月初八启程。”梁幼鲤浅笑道:“至于习不习惯也是看跟谁,我从未去过盐浦,此番正好跟着夫君去涨见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