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璟韬下意识握紧他的手，呼吸机还接着，商羽的呼吸极为沉重。
他恢复意识后，便是无边无际的痛苦，五脏六腑都在被阴气和至阴的神力侵蚀，这种程度是不会得到鬼瞳的帮助的。
“璟韬……我好疼……”只是动动手指，他已经耗尽了绝大部分的力气。
祁璟韬也不再管别的事情，抬手就要在他手臂上画符，商羽没有力气将手抽回来，只是道：“反噬……”
护士看着商羽，又看向祁璟韬，商羽能不能出院不是她能够决定的，得问主治医生。
祁璟韬在护士去找医生的时候，蹲在商羽边上，眼眶红红的，灵力源源不断地输送过去，像是掉进了一个无底洞。
商羽的情况，的确没有再待在医院的必要了，于是，他便获得批准出院。
他说想回家，祁璟韬便向总部借了一架专机带他回明宁。
但是商羽现在睡着的时间越来越多，祁璟韬便放下所有事情，寸步不离地守着他，在他醒着的时候将归墟的事情讲给他听，当然也有商城的。
回明宁后，他们住的是客栈，祁璟韬选了个日子，帮商羽将商城入土为安，那天，商羽从凌晨四点醒了之后，一直到商城入土都没有再睡。
祁璟韬看了眼时间，已经快到中午了。
“饿不饿，中午想吃什么？”祁璟韬俯下身子问道。
“什么都可以？”商羽伸了个懒腰，如果不是他神色惨白，这副模样看上去真的和平时差不多。
“忌口的不行。”
商羽闷哼了一声，侧头用额角蹭了蹭祁璟韬的手：“那我要开盲盒。”
“好。”
他们默契地没有任何人提起商羽身体的情况，这样的日子能过一天是一天。
祁璟韬做饭的时候，商羽就在边上看着。
“璟韬，我不想办婚礼了。”商羽忽然说道。
祁璟韬切菜的手一顿，看向他：“饿了吧？马上就好了。”
商羽没有回答，祁璟韬低头随手弄了一下刚才不小心切到的手指，就感觉另外一个人熟悉的气息靠近，从后面抱住了他。
“我等不到六月了。”商羽靠着祁璟韬的后背，他其实已经可以自己行走了，但对身体消耗很大。
他现在就像是电量即将耗尽的电池，一直坐着，会消耗得慢一些。
“对不起，之前我没记住日子，这次我又要食言了。”
祁璟韬的脊背松了一瞬，很快说道：“那提前办吧，再给我五天……不，三天时间，好不好？”
“对不起。”
“我想和你有一个仪式，可以吗？”祁璟韬转过身来抱住商羽，自己后靠在灶台上，让商羽将身体的力气全部放在他身上，“皇城司的那套官服我改成喜服了，还差最后一点。婚礼的现场布置也不会耗费太多时间，高堂那边请葛家家主，我这边就请柳夏……请帖我今天下午就能做然后全部发出去，我请的人，没有敢不来的……”
商羽将头埋在祁璟韬颈间，眼前模糊一片：“我要死了。”
祁璟韬又给他注入了不少灵力，但都和前面数次一样，像是坠入了一个无底洞。
“小羽，你不是最喜欢看我穿那套衣服的吗？”
许久的沉默过后，商羽听到自己颤抖的声音：“好……”
这三天，祁璟韬没有和前段时间一样寸步不离地守着商羽，客栈内其他人轮流照顾他。
就连白波陪他的时间都长了，商羽看着白波的模样，甚至怀疑这猫是不是成精了。
“小叔！”赵雨涵从别处跑来，手里拿着一个东西，“您看！”
商羽笑了笑：“这是什么？”
赵雨涵递到了他面前，可是他只有力气抬手，没有力气去接。
“今天夭姨带我们去调香了，您快闻闻看我和哥哥哪个的好闻！”说着，她喷在自己的袖口，递过去，“这个是我的。”
商羽嗅了嗅，什么味道都没有，但还是露出了一个“不错”的表情。
赵雨铭站在边上，也在自己的袖口喷了几下，递过去给商羽闻。
商羽自然是什么都没闻到，但还是开口道：“这个也很好。”
“那哪个更好？”赵雨涵期待地看着商羽。
商羽手指摆弄着白波的聪明毛，说道：“我猜你们都觉得自己的很好，但是又觉得对方的味道很奇怪，对不对？”
二人齐齐点头。
“我之前去参加个什么活动，也会喷不同的香水，有的让人觉得亲近，有的让人觉得疏远……不同的香水，给人的感觉是不一样的。”商羽说着，忽然就弹了一下白波的脑袋，白波不满地咬住他的手，轻轻地啃着，“调香你们肯定都是选自己喜欢的啊！比如雨涵的，我一闻就知道是你的，雨铭的也是。因为这个其实也反应了你们的性格特点，甚至还可以根据这个，来推测你们的内心呢！”
“小叔，那你说说看，我和哥哥我们的内心是什么样的？”
“这个嘛……”要是商羽的嗅觉在，他还真的能分析一下，“我不是很懂这些呢！”
“啊……”赵雨涵蹲在他边上，只是失望了一瞬，但很快又絮絮叨叨地讲起了今天在外面玩儿的经历。
商羽笑着听着，可是思绪却不在这儿。
目光落到了不远处的丁昭身上，丁昭肯定是有事情要和他说的，之前前几天请假条寸步不离地守着他，丁昭才没有机会。
白夭看出了商羽的意图，虽然祁璟韬交代过，不准拿那些事情来烦商羽，但商羽如果不知道的话，恐怕心里也不会好受。
于是，她找了个借口让两个孩子帮忙布置婚礼的一些地方，把人带走了。
丁昭走过来：“羽总，我推您到处转转。”
商羽点点头，丁昭推着商羽到了客栈外：“蒋元笙的父亲死了，死前一天，账户上到了一百八十万。”
“谁打过去的？蒋元笙？”商羽有些意外。
丁昭嗯了一声，说道：“十年前，蒋元笙委托律师起草了一份律师函，大致意思是，声明她归还在二十五岁之后支付父亲一百八十万，从此就彻底断绝父女俩的关系。”
她家的情况商羽是知道的，蒋父孕期出轨，导致她母亲流产两次，后来好不容易才有了蒋元笙。但是蒋父不但没有收敛，还带着小三登堂入室。
后来夫妻离婚，蒋元笙也没有和母亲住，所以和父母的关系都不好。
她恨她的父亲，但解决的方式又如此的简单。
“他们还在海上么？”
“暂时还没有消息。之前，在这份律师函之后，蒋元笙还有一份是给她母亲的，她母亲这边是四百五十万。”
商羽摸了摸下巴：“元笙的处事逻辑很简单，讲数字，讲量化，但不讲感情。所以，后面要攻她，得从那些无法量化的东西入手，比如——”
“白夭前辈？”丁昭问道。
商羽虽然不想承认，但这确实是一种有效的法子，他便道：“你们可以找夭姐，问问她愿不愿意帮忙，如果她不同意，你们也不许强求。”
事实上，他们早就监控了白夭的全部电子设备，这点商羽猜得到，可是他都一个要死的人了，又能做什么呢？
“好的。”
都是成年人，看破不说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