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半句多余的话，顾沉舟径直伸手关了灯，房间瞬间陷入一片漆黑。
夜色沉沉，空气中弥漫着细微的响动，紧接着，床垫微微一沉。
钱斐察觉到他掀开被子，躺到了自己身侧，心跳不自觉地快了一拍。
黑暗里，她的声音闷闷响起，透着一丝不满：“顾沉舟，你跟谢一梦怎么回事？”
顾沉舟微微一怔，似是没反应过来：“什么怎么回事？”
“你们谈了？”她语气气呼呼的，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
“没有。”
“撒谎！”钱斐咬牙，“我可是亲耳听见你在赵阿姨面前承认的！”
顾沉舟愣了一瞬，思绪这才回笼，终于明白她在说什么。
那天，赵雅歆在报纸上看到他被人殴打住院的消息，便急忙给他打电话，非要来看他。
他拗不过，只好拜托谢一梦去接她。
赵雅歆病情时好时坏，清醒的时候总觉得自己连累了他，生怕他耽误终身，时不时催着他交个女朋友。
为了让赵雅歆安心，他索性让谢一梦在她面前充当“女友”。
“我只是怕我妈操心，让谢一梦帮了个小忙。”他语气平淡地解释道。
话音刚落，怀里的人猛地贴了上来。
钱斐眉眼弯弯，喜色藏不住地浮上唇角，伸手环住了他的腰。
黑暗之中，嗅觉愈发敏锐，她身上沐浴露的香气缠绕在他鼻尖，甜腻的蜜桃，像提神的咖啡，撩得他毫无睡意。
尤其是，她的小脑袋还毛茸茸地往他怀里拱，四肢紧紧缠着他，像只赖皮的小猫。
顾沉舟身体微僵，喉结悄然滚动了一下，低声道：“睡觉，别乱动。”
可他声音里的那点克制，早已出卖了自己。
钱斐醒来时，身侧的被褥已然凉透，显然顾沉舟离开多时。
她揉了揉眉心，起身走向客厅，目光落在餐桌上，那里摆着一顿丰盛的早餐，热牛奶还冒着丝丝白雾，杯底下压着一张黄色的便利贴。
她微微一笑，伸手将便利贴取出。
字迹遒劲有力，带着几分凌厉的风骨，简短的三个字映入眼帘。
“我走了。”
简单、克制，却透着一丝熟悉的温度。
钱斐刚吃到一半，周雪霁便推门而入。
她换下了高跟鞋，放鞋子的时候，目光便落在鞋柜上的那双男士拖鞋上，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她在钱斐对面坐下，目光扫过桌上新鲜出炉的三明治和热气腾腾的海鲜粥，眉头微微皱起，语气透着试探，“家里有人？”
说完，她站起身，目光在屋内来回巡视。
钱斐没好气地瞥了她一眼，“没人，怎么了？”
周雪霁明显不信，“骗别人可以，骗不了我，你连厨房都没进过，能做出这种水准的三明治和海鲜粥？”
“点的外卖。”
周雪霁半信半疑。
钱斐垂眸，漫不经心地舀了一勺海鲜粥，细细品味着，心里却忍不住感叹。
顾沉舟以前也是锦衣玉食，家道中落后竟然还能练出这么一手好厨艺，连这粥的火候都拿捏得恰到好处。
她又慢悠悠地喝了一口。
周雪霁见她不说话，声音更严厉了几分，“你到底跟谁同居？”
早餐可以是外卖，鞋柜的男拖鞋绝对不能凭空出现。
钱斐一口粥差点没喷出来，抬眸直截了当地回道：“没有。”
她随即话锋一转，试图转移话题，“妈，你大清早找我到底什么事？”
周雪霁被她这么一问，脸上的神色微微一滞，顿时有些迟疑。
钱斐挑眉，“咱母女俩还有什么不能说的？需要吞吞吐吐？”
她笑着打趣，“莫非我真是你捡回来的？”
周雪霁被她的玩笑戳到，神色复杂地瞪了她一眼，嘴唇抿了抿，最终还是一字一句地说道：“你……你不是你爸亲生的。”
话音落下，空气仿佛凝滞了一瞬。
钱斐手里的汤勺“咣当”一声掉进碗里，粥水四溅，她整个人都僵住了。
她缓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语气难以置信：“我是被人掉包了？我是个假千金？你已经找到真千金了？”
她平日里最爱看的小说情节，竟然活生生发生在自己身上？她居然鸠占鹊巢这么多年？
这个世界太玄幻了。
周雪霁的脸色有些难看，低声道：“不是掉包……是我做了错事。”
钱斐心里“咯噔”一下，猛地抬头，震惊地盯着她：“你是说……我是你出轨生的？”
周雪霁眼神躲闪，声音越来越小：“也不能算是出轨，当年我发现你爸在外面有女人，气不过，就去酒吧……一夜情。”
天啊！她妈妈怎么可以捅这么大篓子。
钱斐：“……”
她深吸了一口气，试图理清这狗血至极的剧情，“然后我是你跟那个一夜情对象的女儿？”
周雪霁点点头，声音有些无奈，“本来我是想打掉的，可你奶奶知道后，还……挺高兴的。她一直想要个女孩。”
钱斐捂住额头，觉得自己被雷得外焦里嫩，半晌才艰难地问道：“所以你都瞒了这么多年，为什么突然告诉我？”
她宁愿自己一直被瞒在鼓里。
“我亲爹到底是谁？”
周雪霁摇摇头，“不知道”，神情羞涩补充，“不过他长得很帅，要不然我也不会选中他。”
钱斐：“……”
她终于明白自己对帅哥的偏爱是遗传的。
周雪霁突然握住她的手，语气难得带上了几分柔和和恳求，“本来，我也不想告诉你，怕你多想。可你那天跟你爸闹得那么僵，我担心你会做错决定。”
“听妈一句劝，跟陈湛好好处，退婚的事以后也不准提。”
她顿了顿，语气笃定：“只要你嫁给陈湛，以后不管钱涛会不会发现真相，他都不会把你赶出去。我了解他，他最要面子，绝不会撕破脸。”
“那些所谓的情情爱爱，时间久了都会淡的，女人要现实一点。”
钱斐试探性地问：“要不，我直接脱离钱家？”
周雪霁的表情瞬间僵住，眼底闪过一丝惊慌，“你疯了？你想连带我一起被赶出去？”
钱斐怒其不争，“你好歹给他生了两个儿子，他总不能真把你扫地出门吧？毕竟，爸是钱家的独苗，还需要有人继承香火。”
周雪霁眼眶泛红，声音微微发颤，“可他……他外面还有个私生子，跟你年纪差不多大。”
what？
还有私生子。
信息量太大，钱斐一下子消化不了，太阳穴突突直跳，她真怕下一秒自己就要脑溢血。
周雪霁深吸了一口气，低声哀求：“算妈求你了，千万不能退婚。你要是退婚了，东窗事发，他肯定会跟我离婚，娶那个女人进来。”
她拉着钱斐的手，眼眸湿润。
钱斐揉着太阳穴，一股郁气在体内横冲直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