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死呗。”齐鹤不假思索道。
“……”柳洛音耐心地道,“齐兄,你好好想想,圣上可不是什么愚钝之人。”
齐鹤闻言,倒真沉思了起来,认真地思考这个问题。
柳洛音也不急,边喝着热茶,边回想嘉庆帝和她说的话。
一些看似很平常,却透露着信息的话。
忽然,一道拍桌声响起。
柳洛音被吓了一跳,刚捋好的思绪被打断,她无奈地看向眼睛蹭亮的齐鹤,问道:“齐兄,你想出来了?”
“想出来了!”似是意识到自己的声音太大,齐鹤紧忙压低了下来。
“洛音,你说圣上的一举一动是不是被人监视着?或者是,圣上的身边有凌和明的奸细,他们在暗中盯着圣上,所以圣上不能将真实的消息以及作战攻略告诉我们。”
柳洛音欣慰地点头,回道:“正是如此,所以我当时才让你不要说话,怕你说了不该说的。”
“圣上应是有了怀疑的对象,但不确定是谁,所以借着我们,试探对方。”
“他的那些话看似是对着我们说的,实际是说给对方的细作听,让凌和明他们相信圣上是会这么做的,以此来达到最终目的。”
齐鹤说道:“那我们只需将他的话反着听,那才是他真正要告诉我们的消息,是吗?”
柳洛音道:“可以这么理解,但也分事。”
齐鹤的重点并不在军事方面上,想到有那种可能,他此刻又是紧张又是紧张,手紧攥在了一起。
“如果圣上的话要当成假的听,那阿砚……是不是根本没死!!”
柳洛音也有这个猜测,但她并不确定这件事包不包含在嘉庆帝要告诉他们之内。
柳洛音说道:“不知道,但我心里有一个猜测,我想要去验证。”
“如果……答案和我想的一样,那萧提督或许真的没死,亦或是那具尸体根本不是萧提督的。”
齐鹤忙问道:“是什么?”
“是……”柳洛音正要回答,马车骤然一停,柳洛音一头磕在了车窗上。
下一秒,车帘被人掀起。
映入眼帘的,是柳正阳的那张脸。
柳洛音下意识地变了脸色,没等她说话,柳正阳强硬地将她拽了出来。
“逆女,你果然在这里,跟我回去。”
柳洛音被拽下马车,齐鹤也跟着走了出来。
“柳将军这是什么意思?”齐鹤冷着脸,问道。
柳正阳似是被逗笑了,他笑道:“齐神医问我是什么意思?三更半夜,孤男寡女共处一辆马车,齐神医行事放荡,我们柳家还要脸呢。”
齐鹤被柳正阳的这句话激怒了起来,但不是因为柳正阳羞辱了自己,是因为他羞辱了柳洛音。
“柳将军的嘴巴放干净些好,也不知道柳将军打哪听来的疯言疯语。天地可鉴,洛音与我清清白白,不曾有过任何逾矩的事情。”
“我们之所以三更半夜还在一起,乘着一辆马车,是因为我们刚从宫内出来,圣上托我护送六小姐离宫。”
“呵!”柳正阳冷笑了一声,“最好是如此!既然齐神医与我那逆女关系清白,那为了避免日后不必要的麻烦,顾全各自的名声,齐神医还是不要与我们柳府来往了。”
说罢,柳正阳就要拉着柳洛音离开。
柳洛音却在这时甩开了柳正阳的手,她看着一脸怒容的柳正阳,语气平和地道:“父亲,不是齐神医要与我们柳府来往,是我要与齐神医,还有萧府来往。”
“我现在不想回府,我还有事情要做,父亲你先回府吧。”
柳洛音的忤逆,让柳正阳脸面无存,怒意直升到了头顶。
他扬起手,就要对着柳洛音的脸扇去。
柳洛音没有动,只是平静地看着柳正阳,问道:“父亲又想打我了吗?那你打吧,打死我好了,反正父亲从来没有为我着想过,我在父亲的眼里只是一个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狗。”
面对柳洛音的话,柳正阳只觉得骑虎难下,这巴掌扇也不是,不扇也不是。
若是扇了,就是承认他是这么看待柳洛音的,这要传出去,他还怎么在京都城立足。
若是不扇,那他心里这口气,就出不来,往后柳洛音不得更嚣张,更要翻天?
柳正阳的手就这么停留在了半空中,犹豫着扇还是不扇。
而柳洛音,却替柳正阳做了决定。
她抓着柳正阳的手,往她自己的脸上挥去。
一道清脆的巴掌声响起,柳洛音的脸上多了一个红色手掌印。
柳洛音不以为然,仿佛挨了一巴掌的不是她。
她说道:“在柳府,我从未感受过亲情、家人的爱。父母与兄长,待我如同仇人,恨不得将我杀之、毁之。”
“既是无情,何苦再为亲情,相看两厌。这一巴掌,父亲碍于脸面不好下,那我就为父亲下。”
“就当我全了做女儿的义务,往后我与柳府再无瓜葛,我是生是死,也与柳将军你无关!”
柳正阳满脸错愕,难以相信柳洛音居然会对他说出这段话来。
“你的意思,你是要跟我断绝关系?”
这话问出来,柳正阳都想笑。
笑柳洛音的愚蠢和天真,也笑她的不知好歹。
“你如今的身份地位,衣食住行,哪样不是我带给你的?你真当你有能耐,翅膀硬了,能够飞天了吗?”
“我告诉你,没有我你什么都不是,你就是地上那低贱细小的蚂蚁,谁都能踩死,懂吗?”
柳正阳试图说这些话,来让柳洛音后悔和害怕,说她错了,跪求他的原谅。
但现实,却和他所想的不一样。
柳洛音非但不恐慌,反而还很平静从容。
“是,我要与你断绝关系。”
“离了你,我不会不好,只会更好。”
柳洛音不愿与柳正阳多言,她抬步,向着马车内走去。
一眼都未看柳正阳。
直到车轮声响起,柳正阳才意识到柳洛音是认真的。
是真的想和他断绝关系。
他急了,当下要去拦截这辆马车,但如今的驾车之人是齐鹤,他调转马头,从柳正阳的身边擦过,马蹄激起层层灰尘。
在这片灰尘中,马车的身影越行越远,直至完全看不见。
柳正阳拳头紧攥,心中的怒意和不甘心交织在一起。
他不明白柳洛音为什么敢和他正面硬干,难道是她这个“嘉成县主”的名号,给她带来的勇气吗?
还是因为仗着有嘉庆帝的宠爱,所以无所谓他给她带来的荣耀?
想到这,柳正阳更加生气了。
好,不愧是她的好女儿,真有志气。
他倒要看看她离了他,能走几步,能变成什么样子!
她绝对会后悔的!绝对!
……
马车上。
齐鹤将消肿的药膏拿出来,一边给柳洛音上药,一边指责道:“洛音,你是不要你的脸蛋了吗?你要跟他断绝关系也不必拿自己当刀啊!”
柳洛音本想摇头,但想到齐鹤还在给她上药,便止住了动作。
她回道:“不这样,他不会这么轻易放我离开的。”
“我一旦被他抓回柳府,怕是再难出来,没准再见到你的时候,已经是战后,我被当成逆贼的一员,要上断头台呢。”
“到时你可要来救我啊,我还不想死呢。”
齐鹤好笑道:“这个时候了,你还在和我开玩笑啊,你呀,跟阿砚一样,都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
“哦对了,你先前要和我说的事情是什么?”
柳洛音神秘一笑,“回府后,你就知道了。”
齐鹤咂了咂嘴,兴趣直线下降了很多。
柳洛音跟逗猫似的,又丢出一句话来。
“你还记得我送给萧提督的玉佩吗?”
齐鹤想也没想,就回道:“当然记得,那是我第一次见到阿砚佩戴这么做工粗糙的玉佩,所以我的印象很深刻。”
柳洛音忽略齐鹤的后半句话,她说道:“是,萧提督在我送他这枚玉佩后,就立即换下了他原本的玉佩,是吗?”
齐鹤道:“是啊,那枚玉佩还是阿砚的母亲送他的呢。”
“墨姨留下来的遗物很少,这足以可见,你在阿砚心中的地位了。”
柳洛音说道:“是,这足以可见我在萧提督心中的地位很重要,那萧提督必定会将我送他的玉佩贴身佩戴。”
齐鹤听到这,眼睛慢慢地眯了起来。
他好像明白柳洛音的意思了。
俩人一下马车,直奔灵堂。
齐鹤会武功,那速度快到只能看到一个残影。
而柳洛音虽不会,但霜降轻功好啊,有霜降在,柳洛音紧跟在齐鹤的身后。
花叔和戌大哥正在守灵,听到后面传来的声响,皆回头看去。
见柳洛音和齐鹤风风火火的过来,戌大哥心中一动,立马明白这是有了新的情况。
“可有新线索?”戌大哥问道。
柳洛音说道:“有,但还不确定,得等我们再看一遍萧提督的尸体。”
在柳洛音回答戌大哥的话时,齐鹤已经来到了灵柩前。
见灵柩被盖上了板子,齐鹤二话不说,就要去揭开棺材盖。
花叔见此,连忙制止齐鹤的动作,语气中带有责怪的意味。
“小鹤儿,你干嘛呢?你不知道揭棺材盖是对死者的不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