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不知屋里先前发生了什么，祈墨淮还是干脆利落地将壶推回云思衡面前，又自行取了一个杯子。
“方才调教你的人耗费了些体力，大恩无须言谢，郡王给本世子倒杯茶，聊表谢意即可。”
看着面前气定神闲妇唱夫随的两人，又看着跪在地上满身是伤的雷影，云思衡气得牙痒痒。
这丫头比谢澜安还难对付，可今日他们的人都已被二人控制，已经处于下风，只得心不甘情不愿地替两人倒茶。
祈墨淮端起茶慢悠悠喝了一口，赞叹道。
“阿云眼光不错。”
寺内埋伏的那些人虽不如暗云骑，但也不失训练有素。
明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云栖晚故意道。
“喜欢的话，便让郡王多给你倒几杯。”
祈墨淮视线在云思衡铁青的脸上停留片刻，拒绝道。
“看在柠儿的份上，算了。”
听到祈墨淮提及云知柠，云思衡心下微紧，他自以为算计了所有人，却没想到一切本就在云栖晚的掌控之中。
“你们是从何时开始怀疑我的？”
见他想通了其中关键，云栖晚也不再吝啬。
“准确地说，我们何曾相信过你？”
“那你们……”
云栖晚笑得一脸无害，说出的话刺得云思衡火气噌噌噌往上蹿。
“郡王既然想玩，那本公主就陪你玩玩呗。”
砰的一声，云思衡狠狠拍在桌上。
“云栖晚，你竟敢耍我？”
这丫头藏得还真深，从一开始就将他耍得团团转。
看着溅出来的茶水，祈墨淮含笑的眸子瞬间沉了下来，凉飕飕地看了云思衡一眼。
“郡王那只手若是不想要，本世子可以帮你。”
那毫不掩饰的杀意让云思衡从愤怒中清醒了几分，这丫头说得没错，一打一，他都不一定打得过，现下二打一，他更没有赢面，更别说地上还跪着一个拖油瓶。
见他嚣张的气焰逐渐熄灭，云栖晚才悠悠地解释道。
“云思衡，从十年前我跳下疾风崖起，你便开始布今日这一局，是吗？”
只是原本坐在这里的应该是谢澜安。
垂着头的雷影猛地抬头，惊诧地看着云栖晚，她是会读心术吗，她怎么知道？
不是，这姑奶奶怎么突然对他笑得这么和善，他后脊有些发凉，果不其然。
“依雷侍卫的反应来看，本公主说得没错，雷侍卫若是跪累了，不妨跪过来，好好听听本公主是否有说错的地方。”
雷影闻言迅速看向云思衡，毫不意外，收到了一记白眼，颓丧地低下头，可那耳朵竖得尤为扎眼。
“信王妃故去后，云谏想对你除之而后快，但奈何阮笙儿生下的是女儿，云谏对阮笙儿又用情至深，不愿再娶，为了不让信王府断了香火，太后出手保下了你的性命。”
否则幼年的云思衡哪里是那老妖婆母子的对手。
“可信王妃的死终究与那对母子有关，是以他们虽让你活着，替他们效力，可也是在时刻提防着你，还挟持了你外祖父一家。”
“当初的你无力同云谏抗衡，便只能选择蛰伏，明面上假装顺从那对母子，实则丰满自己的羽翼。”
“你为了放松云谏对你的警惕，除了你外祖一家，你又故意表现出对柠儿的在意，让云谏以为他又拿捏了你一个软肋。”
云思衡暴露的软肋越多，他成长的速度也会更快。
“柠儿身上的追踪蛊你早已知晓，可你还是假装不知，多次筹谋将她送走，其实你并非想送走她，而是为了让云谏知道你对她的重视。”
云思衡表现得越在乎柠儿，云谏对他便会越放松警惕，方便他行事。
“当初我跳下疾风崖后，你看出了谢府对我的重视，便猜想谢府对柠儿也不会置之不理，所以你最初选择的合作对象是外祖父和表哥。”
柠儿身处信王府，云谏对她的态度太过明显，加上太后对云玥的态度，云思衡很容易便能猜到她的身份。
“所以你故意将她养成这般不谙世事的性子，利用柠儿对你的信赖作为筹码，让外祖父和表哥感激你，相信你，助你扳倒云谏。”
在外祖父和表哥这种沉浸朝堂多年的人面前，但凡柠儿是心思深沉之人，定无法取得谢府信任，只有她如今这般纯净的性子，才能让谢府不设防的同时，也让谢府看到云思衡对柠儿的用心。
柠儿的天真纯净与信王府的污浊不堪形成强烈的反差，而这都得益于云思衡的维护，无形中也会引导外祖父和表哥认为他也是一个心向光明之人。
雷影越听越心惊，悄悄地瞟了云思衡一眼，见他表面上仍旧镇定自若，可那紧握的小拳拳早就出卖了他。
视线又悄悄在云栖晚身上滑过，若不是他们立场不同，他真的想给她鼓掌。
“雷侍卫，不知本公主说得可对？”
忽然被抓包的雷影吓得一激灵，不敢说话，不敢摇头，也无法点头，只能把头垂得更低。
对，对极了，简直是一猜一个准，她说的这些与主子最初的计划毫无出入。
见他头都快垂到地上，云栖晚也不再为难他，继续道。
“若本公主没猜错，按照你的计划，谢府助你扳倒云谏后，趁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之际，利用柠儿，逼迫表哥放弃江姐姐，你再趁虚而入胁迫江姐姐嫁给你。”
一边是失散多年的表妹，一边情深互许的挚爱，谢澜安无论作何选择，余生将不得安宁。
“可你也知，江姐姐不是个任人拿捏的性子，即便表哥放弃她，你也没有把握让她嫁给你，这也是你迟迟未行动的原因。”
“直到我突然回归，你看出我身后有谢府，国公府，还有南离，清楚昭云帝后从小对我的冷遇，加上我对云玥挑衅时的反击，对同病相怜的柠儿定会拼尽全力地维护。”
人们不自觉便会对有不幸遭遇的人会多几分怜惜，而对与自己有相同遭遇的，更甚。
“况且相比冷静睿智的昭云丞相谢澜安，一个冲动行事的南离长公主更方便你操控。”
“尤其南离对这个长公主还尤为重视，所以你便将合作对象换成了我，将柠儿画像送给我，想借我之手操控所有人。”
“其实你早就知道昱初中的是莲缠藤，而非佛莲散，这才将计就计放任云谏将解药调换，不知本公主有没有猜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