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云看似心软，心里的界限却极为分明，对外界竖起了一堵厚厚的墙，旁人无法轻易走到她心里去。
直到知晓曼陀蛊一事，他才明白那堵墙的缘由。
她是觉得自己时日无多，只想把时间留给心中在乎的人。
他很庆幸，当初阿云和他定下一年之约时，他没有退缩。
“况且，阿云她本就不似寻常女子，她心中有沟壑，眉间似山河。”
“她在乎天辰山，在乎谢府，在乎国公府和忠勇侯府，亦在乎昭云万民。”
所以她在得知母蛊在昭云帝体内的那一刻，便选择了放弃自己，将此事隐瞒。
“阿云在乎的人太多，想守护的人也太多，但她也会累，也会害怕。”
“云栖晚要守护万民，那祈墨淮便守护云栖晚一人。”
他后来才知道，送去给昭云边关将士的那些粮草，都是她的嫁妆。
昭云皇室如此待她，以她如今的实力，完全可以报复回去，可她没有。
皇室内乱，受苦的都是黎民百姓，她的阿云心中有大义。
他只想待她好一些，更好一些。
“她是那空中翱翔的雌鹰，我不但不会拘着她，我还会永远在她身后。”
“若她有一日飞累了，亦或是不能飞了，我会代她飞，完成她心中所愿。”
守护她想守护之人，完成她想做之事。
陆承影听到这话，忍不住想拍手称赞，这厮说得他都有些感动了。
那激动的小手刚拍上去，就被南宫宸凉飕飕一眼吓得撤了回去。
“想必你已知晓曼陀蛊一事，那你也应该知道，小五她不一定能和你相伴到老。”
那日，南宫宸其实早就察觉到在一旁的祈墨淮，但他没有出声提醒，他也想看看祈墨淮知晓曼陀蛊一事后的态度。
这几日小五虽同他说过祈墨淮对此事的态度，但人心易变，尤其是男人的心。
而此人显然已经入了小五的心，若有一日背叛小五，对她则是毁灭性的打击。
当初小五彻底放弃昭云皇后付出的代价太大，他不希望她重蹈覆辙。
即便曼陀蛊最终无法解除，他也不希望小五抱憾而终。
见南宫宸、谷清音、陆承影三人紧紧盯着他，知晓他们担忧的同时，祈墨淮也替云栖晚高兴。
阿云的师兄们是真的关心她，不忍她受一点委屈。
“遇见阿云，是墨淮之运。”
“与阿云情深互许，是墨淮之幸。”
“能与阿云并肩同行，墨淮此生足矣。”
“若不能与阿云相伴终老，将是墨淮此生之憾，正因如此，墨淮又如何舍得放开她。”
既不能与她相守到老，他更该珍惜与她相处的每时每刻。
更何况，阿云已将来生许了他，这就够了。
“我知晓各位师兄的担忧，但其实我和阿云之间，选择权自始至终都在她手上，我比任何人都担心她会抛下我。”
见祈墨淮如此坦诚，南宫宸心中触动，这人对小五的感情，远比他想的还要深。
“遇到你，也是小五的幸运，待这一切事了，让小五带你回天辰山，师父师娘他们想见见你。”
听到这话，祈墨淮心中的石头终于落了下来，这代表南宫宸认可了他。
“好，墨淮也很期待那一日。”
……
半个时辰后，众人齐聚一堂，无男女不同席的讲究，以谢知礼为尊，身旁坐着陆准和南宫宸。
南宫宸身旁是云栖晚，原本她身旁坐的是陆承影，可陆承影不愿见自家小姑奶奶身旁坐着祈墨淮，便嚷嚷和他对换了位置。
见祈墨淮坐过来，云栖晚眉眼微挑，她记得之前坐在表姐身旁的可是南宫晟。
“我只是想离阿云近一些。”
听她这话，云栖晚嘴角微扬。
“准了。”
远处的云珩见到这其乐融融的一幕，心里艳羡不已，这种画面在他梦中都不曾出现过。
而南宫宸，身为南离太子，亦未坐在主位，仿佛只是谢府的小辈一般。
外祖父对他虽然也亲近，但也不曾这般。
难怪方才他阻止谢阳通报时，谢阳欲言又止。
“殿下不进去吗？”许唯初道。
今日是她的回门之日，她知太子的心结，所以从太尉府出来后，便主动提出来谢府探望。
云珩摇了摇头。
“还是不进去打扰他们了。”
他担心他进去了，这可望而不可及的一幕便会消散。
自从知晓了十年前的那一切，他甚至觉得无颜见谢府之人。
看出他眼底的落寞，许唯初又道。
“那殿下想进去吗？”
云珩朝云栖晚的方向看了一眼，此刻的她眉眼含笑，浑身散发着柔光，与往日里对他的冷漠截然不同。
原来她身上的刺只是针对他们。
忽然感觉手被握住，就见他的新婚妻子温柔地看着他。
“殿下已错过了十五年，难道还要继续错过吗？”
“若殿下想进去，妾身陪殿下一起。”
云栖晚不仅是云珩的妹妹，还是舒妹妹的救命恩人，这般美好的女子，她也不由自主地想亲近。
“好，咱们一起进去。”
见他愿意迈出这一步，许唯初欣慰不已，感情是等不来的，越是逃避，距离只会越来越远。
众人见到云珩时，便想起身行礼，就见他快步上前扶住谢知礼。
“外祖父，您这是在折煞我，今日来的并不是昭云太子和太子妃，而是谢府的外孙和外孙媳妇。”
许唯初也躬身行礼。
“唯初给外祖父请安，今日不请自来，未让阳伯禀报，还请外祖父和各位别见怪。”
丝毫没有太子妃的架子，完全一副小辈模样。
见他们如此，谢知礼也不再坚持。
“无妨，你们能来，外祖父高兴还来不及呢？可要一同用膳？”
云珩与许唯初对视一眼，齐声道。
“求之不得，就等外祖父这句话呢。”
见状，谢澜安立即吩咐丫鬟给二人添碗筷。
……
来福匆匆走进御书房。
“陛下，陆国公说，他今日有要事在身，不能进宫。”
正在批阅奏折的昭云帝手一顿。
“那谢丞相呢？”
“谢丞相也是如此。”
昭云帝眉心微皱。
“你别告诉朕平西王世子也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