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开始窃窃私语,蒋达第一个站出来:“夏署正,为了保险起见,还是把大家送的寿礼都打开看看吧,不然后面真有什么事,我们可说不清楚,也丢不起这个人啊!”
一旁的人纷纷附和,都叫嚷着把自家送的寿礼当面打开看看。
夏松双目赤红瞪着夏然,似要喷出火来,恨不得掐死这个自从生下来就没怎么见过的亲生儿子。
夏然装作受惊的样子往后退:“大伯父,你别这么看着我,我害怕。”
蒋达看不过去,沉声道:“夏署正,你这么看着一个孩子作甚,就因为他说了实话吗?”
夏松收回视线,为自己辩解:“蒋大人误会了,这孩子算起来还是下官亲子,他多年不在我身边,如今却是谎话连篇,下官惭愧啊!”
夏然仰头道:“你不是我爹爹,我有爹爹。等我爹爹回来,我要告诉爹爹你欺负我。”
提到夏柏,夏老太太总算找到存在感了,习惯性的张口就骂:“你爹那个残废,他能干什么?废物一个,养出的孩子也是废物。”
夏然终究年纪小,沉不住气,扑上去一口咬住夏老太太的手,夏老太太吃痛大叫,扬手要打他。
一旁的夏松终于逮到机会教训夏然,更是不甘示弱,但二人的手还未落下就被夏温娄一左一右攥住了。
“你们敢动我弟弟一根手指头,我就把你和你岳父做的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全抖落出来。”
他的声音冷得像腊月的寒风,直往人心里钻,冻得人心里发紧。与此同时,夏然也松了口。乖巧的站到夏温娄身后,仿佛刚才咬人的不是他一般。
夏温娄松开手,冷冷道:“你们办场寿宴就是为了诬陷我,往我身上泼脏水吗?夏松,我还以为你用功读书继续科举是学聪明了,没想到一点没变,还是又蠢又坏。”
“你放肆!”
被夏温娄指名道姓当众下面子,夏松的气愤终于不需要装了。细看的话,他的手都在抖,尤其是被夏温娄攥过的右手,抖得更厉害。
“然儿,拿出来。”
闻言,夏然立刻从怀中掏出一个和汪禧手中一模一样的盒子,夏温娄接过,当众打开,里面赫然躺着一支金簪。
他拿出金簪举起:“我们兄弟每人为老太太准备了一支金簪,我的那份交给了门子,我弟弟的这份寿礼是打算亲自给夏老太太戴上以表孝心的,却不想老太太和大伯父一心只想如何污蔑我。人心肉做,我们就算是铁打的心,也经不住这么磋磨。”
夏松无论如何也不能承认是他让人拿走了盒子里的金簪,开始强词夺理:“焉知你不是故意让夏然拿了有金簪的盒子以防万一,而你却送个空盒子。如果没被发现,你就可以省下一支金簪。”
夏温娄被气笑了:“你觉得我会缺一支簪子的钱吗?”
夏松当然知道他不缺,但这时候,就算他不缺也得缺,“你母亲一身商贾的算计气,你在她身边长大,身上难免会沾染。”
“我能证明夏修撰说的是真的。”
一道清脆悦耳的女子声音打破僵局,夏松不认得她,夏温娄却认得,正是蒋梅萱。
只见她和小荷拽着一个婆子走了过来,一身粗布麻衣的婆子头上赫然插着一支和夏温娄手中十分相似的金簪,显得格外突兀。
这婆子是福春的亲娘,福春把簪子交给她,再三叮嘱要收好。福春娘没见过这等好东西,爱不释手,一会儿插头上,一会儿拔下来反复抚摸。
这一幕被蒋梅萱看到,觉得福春娘的举动很奇怪,这簪子也不像一个洒扫婆子能有的,便借来看了一眼。
一看,上面竟然刻着“孙夏温娄敬奉祖母”。夏温娄帮过她,她自然不会袖手旁观,把簪子往福春娘头上一插,便拉着人往前院来。
夏温娄拱手道:“劳烦姑娘把她头上的金簪取下来。”
蒋梅萱伸手拔下,交给夏温娄。夏温娄看后确认无误,才把金簪放到夏松面前,问:“大伯父,你还有何话可说?”
夏松还想再挣扎一下:“你怎能确定这只金簪是你的?”
“我送的这一支刻的有我的名字。然儿送的那支刻的有他的名字,以示我们做孙辈的一片心意。如果还不够,可找金缕坊的掌柜对质。看这簪子是不是我定做的。”
夏松不愧是中了同进士的人,反应极快,立刻将矛头指向福春他娘:“大胆刁奴,竟敢偷盗主家财物。来人,把她押下去,容后发落。”
转身咬牙赔笑道:“温娄,都是大伯父治家不严,才让你受这等委屈。一会儿开席,大伯父跟你多喝几杯赔罪。”
夏温娄对夏松的厚颜无耻很是佩服,他想趁这次的事跟夏松当众做个切割,省的他时不时来恶心一下自己,伤害不大,就是闹心。
“我想着这么久了,你们会有所悔悟,这才带着弟弟来缓和关系。看来是我想多了,也是我们兄弟太奢求了。也罢,兴许我们兄弟与你们没有做亲人的缘分,咱们日后就当陌路吧。这对簪子既然送出我就不会收回,是卖是送人都随你。”
说完,他拉着夏然要走。夏松哪里会放他离开,“温娄,这事儿真是误会,大伯父怎么可能会想害你呢?”
夏温娄驻足,语气淡漠:“你害我的人证物证都是齐全的,我只是念在那点血脉才一次又一次放过你,但凡事都要有个度。你如今也是朝廷命官,该多想想如何报效朝廷,别总把心思放在如何害我上。以后大伯父家的大门我们兄弟可不敢再踏足,您的诬陷着实防不胜防,我们惹不起,躲得起。告辞!”
两兄弟头也不回的走了。
奸计没有得逞,汪禧路过夏松身边时啐了一口,骂了句“废物”,带着下人也走了。
汪禧骂夏松废物,殊不知他更废物。他的举动无疑坐实了他和夏松联手陷害夏温娄的事。
其他宾客自觉这顿饭已经没有吃的必要,陆续向夏松告辞,寿宴彻底黄了。
赵蓉儿本在女眷那边招呼客人,看到各家过来的下人说了什么后,纷纷起身跟她说家中有事,便带着家眷匆匆离开。
她不明所以的去找夏松,刚喊了声“夫君”,就被夏松反手狠狠甩了一巴掌。赵蓉儿被打的头晕目眩,半天没能起身。
夏松发疯似的把一张张桌子掀翻,下人在一旁看着,无一人敢拦。夏老太太第一次见到这样癫狂的大儿子,担心自己被牵连,趁夏松还没注意到她时,赶紧溜回房。
夏温娄和夏然走到门口时,被肥胖的夏樟堵上了。夏温娄还没说话,他先撇清关系:“温娄,今天的事跟三叔一点关系都没有,全是你大伯父一个人的意思,你可不能连三叔一块儿记恨上啊!”
“我知道了,不会把帐记在三爷头上的,劳烦让让,我们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