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玄卿到书房时,夏温娄坐在桌前已经昏昏欲睡。听到开门声,瞬间惊醒。
“师兄。”
“感觉考的怎么样?”
“正常发挥。”
说着把手边默好的文章递给苏玄卿。苏玄卿仔细看过后,忍不住夸道:“好,果然不负师父他老人家的教导。你安心准备殿试,其他事不用操心,有师父和师兄们在,不会让你被人欺负了去。”
“对了,大师兄,四师兄有消息传回来吗?”
“哦,他呀,今天刚收到他的信,说已经找到师父了,他老人家好的很,让我们不必挂心。”
“那墨韵斋主是怎么回事,有查到吗?”
苏玄卿眼眸微闪,但很快恢复如初,以至夏温娄并未发现那一闪而过的异常。
“还在查,你放心,他既然是抄袭,就算参加会试,也未必能上榜,就算上榜名次必然不如你。你安心便是。”
夏温娄觉得有道理,便点点头。又问了些殿试可能会考哪方面,让苏玄卿帮他押押题。
可惜大师父林逸尘不在,不然以他对皇帝的了解,就算不能百分百押中,大方向也不会错。
直到下人在门口喊“该用饭了”,两人才停止讨论。
膳厅里,尤氏、苏静婉和丁勉已经坐在桌前,看到两人进来,苏静婉和丁勉忙起身行礼。
夏温娄下午的一顿输出果然奏效,一顿饭吃下来,丁勉全程当了透明人,没敢再给自己找存在感。
至于苏玄卿,今日心情格外好,饭都多吃了半碗。
夏温娄回到家时,夏柏还未回来,依夏柏的性子,如果不是将军府有事,他不会到现在还未回。夏温娄不放心,让金一帆亲自走一趟,看看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约摸巳时五刻,金一帆才和夏柏一起回来。夏柏眉头深锁,满脸疲惫,见夏温娄迎面走来,强挤出一抹笑:“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
“将军府出事了?”
夏柏无奈的摇摇头:“算不上出事,是理国公和国公夫人来了。他们不相信世子与落英是两情相悦。”
“这有什么,等师兄回来,一切不就清楚了。”
“如果是这样,那倒没什么。理国公说皇上那边有意纳落英为妃。”
难怪夏柏会头疼,谁能跟皇帝争女人啊!很快夏温娄察觉出不对来。
“我师兄和皇上不是打小的情谊吗?他怎么会跟我师兄抢媳妇儿?”
夏柏揉着眉心道:“皇上的目的当然不是要和你师兄抢媳妇儿,而是帮你师兄解围。世子没有将他们之间的事告诉国公爷,国公爷误以为世子不同意这门亲事,去宫里求了皇上,后来他们就想了这么个法子。现在世子又不在京中,万一皇上的圣旨先一步下,事情就没转圜的余地了。”
景云成是因为调查墨韵斋主的事才出京,夏温娄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他一回来就没了媳妇儿,那他得愧疚一辈子。
“您早些休息吧!我明天去找大师兄,问他拿个主意。不管怎么样,都要把事情拖到四师兄回来为止。”
“唉!也只能如此了。明天夫人会递牌子到宫里求见皇后娘娘,希望娘娘能帮着劝劝皇上。”
夏柏似乎今天有叹不完的气,但碰到这种事,他除了叹气,别无他法。
苏玄卿得知皇上想纳冯落英为妃后,急忙去找了理国公,可惜结果却不尽如人意。
理国公一口咬定是皇上的意思,他不敢违逆。苏玄卿好说歹说,理国公就是不愿等到景云成回来再做决定。
殊不知,理国公是担心景云成一时糊涂,真把冯落英娶进门,那他们理国公府岂不永无宁日。
还不如趁人没回来,敲定此事,景云成总不会为个女人跟皇上翻脸,事情不就完美解决了?
夏温娄正在家中着急上火时,宫里来人了,小内侍亮明身份后便把夏温娄带走。夏柏担心儿子出事,也顾不得和苏玄卿的那点龃龉,直接跑到衙门去寻人拿主意。
小内侍全程面无表情,夏温娄从他脸上看不到任何有用的信息。他旁敲侧击的打听皇上找他干嘛,却被小内侍一句“圣上诸事,非汝等可妄加探听”给顶了回来。
第一次见大周的掌权人,说不紧张是假的,皇上掌管生杀大权,他在皇上跟前连只蚂蚁都算不上。要收拾他,一个眼神儿足矣。
进了御书房后,他把姿态放低到尘埃,礼多人不怪,朝着那抹明黄色的身影行三跪九叩大礼,“举人夏温娄,恭请圣安,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上没说话,但夏温娄能感觉到头顶有一道锐利的目光一直盯着自己。
既然皇上没发话,他就只能一直跪伏在地。御书房内陷入一片死寂,夏温娄不自觉把呼吸都放缓许多。
良久,上方才传来沉稳而富有磁性的声音:“把头抬起来。”
夏温娄轻呼一口气,缓缓直起身,眼眸低垂,恭敬的挑不出一丝错处。
皇上打量了他一会儿,收回目光。再开口,语气已带了几分严厉。
“夏解元真是闲的很,会试才刚考完就一天到晚四处闲逛,怎么?你是觉得已经胜券在握,还是觉得自己没戏,打算玩儿一阵子就回乡?”
在皇上面前当然要实话实说,不然不就欺君了吗。何况,皇上既然这么问,肯定是知道前因后果,再装傻就没意思了。
所以,夏温娄没有隐瞒,直截了当道:“回陛下,都不是。四师兄是为了臣才出京办事,他的事,臣不能不管。陛下,四师兄和冯小姐他们是……”
“够了!朕不想听。”
夏温娄的肩头被一本折子砸中,不疼,就是挺吓人。皇上一指角落:“滚到一边去跪。”
老虎的屁股摸不得,何况是一只处于暴躁中的老虎。夏温娄没敢辩解,听话的起身走到角落跪下。
一旁的内侍想开口斥责夏温娄,无圣上口谕就敢擅自起身,却被皇上抬手制止了。
他示意内侍把桌上的一摞纸拿给夏温娄。夏温娄看到这么厚厚的一摞纸,不明所以。
那磁性的声音再次响起:“不是闲吗?朕给你找些事做,把这些策论一字不落的给我背下来,什么时候背完什么时候起来。”
闻言,夏温娄额头青筋突突直跳。就算他记忆力再好,等把这些策论都背下来,他这双腿恐怕也废了。这简直是赤裸裸的迁怒加刁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