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梁帝掌心沁出细细密密的汗,脚下像是被灌了几十斤重的铁铅,又沉又重,迈不开步。
“镇王明显是要羞辱父皇,父皇若出城,岂不是中了镇王的毒计?万一镇王言而无信,又该如何?”姬琛站出来开口:“国不可一日无君,儿臣不同意父皇去城外,太子是储君,享万民食俸,此番前去最合适不过。”
北梁帝立即点头:“确实如此。”
姬承庭冷笑连连;“若不是父皇为了这次的婚事,封闭城门,忽视奏折,被新后所迷惑,今日城内又怎会束手无策?”
一句话将错误全部归结到了北梁帝和慕容知筠头上。
“太子,你怎么能这么说话呢?”慕容知筠涨红了脸,又气又委屈,紧紧拉着北梁帝的衣袖:“太子就算不待见臣妾,可臣妾好歹也是长辈,这让臣妾日后颜面何存?”
若是以往,北梁帝一定会站在慕容知筠这边,狠狠训斥太子。
可今日,在文武百官的眼皮底下,北梁帝一个训斥的字都说不出来,反而朝着慕容知筠看了眼,眼中警告之色十分明显。
慕容知筠看傻了眼,惊得立马松开了攥紧袖子的手。
“城内城外百姓若知道父皇是因为执意娶新后,才忽略战事,不顾十几个当地知府的求救,造成镇王十日内连破十城,连攻京城脚下,父皇觉得百姓又该向着谁?”姬承庭继续开口。
姬琛眼皮跳了跳。
果然,这话直接就激怒了文武百官。
尤其是那些家眷被镇王给活捉了的,看向慕容知筠的眼神恨不得生吞活剥,吓得慕容知筠连连后退。
“半个月前,浴佛节跟先皇后的牌位已经给了警告,慕容三姑娘根本不配当一国之母,如今遭了报应。”
“都是新后害的!”
“简直是祸国妖后!”
一声比一声高的怒骂声险些要将屋顶都给掀翻了。
姬承庭就这么站在大殿中央看着,上面的两位又羞又怒,几乎溃不成军,一旁的姬琛不知何时来到身后:“为了阻拦这门婚事,太子可真是煞费苦心,为了出气,连太子之位都不要了,值得吗?”
姬琛想了想:“调离北大营三万兵马,是你早就想好的吧,还有奏折,若是太子有心提醒,父皇不可能不知道,是镇王允诺了你什么?”
思来想去只有一方亲王位置了,镇王造反成功,太子必定被废黜,最多就是封个爵位,给个封地,彰显新帝仁厚。
“为了个爵位,放弃太子之位,放弃北梁江山,太子,你果然心狠!”姬琛心里是提着气的。
太子太任性了。
姬承庭不屑解释。
“皇上,百姓听说十城知府曾送过求救信被拦下后,全都急了,在城内破口大骂,要求皇上尽快出城!”侍卫匆匆来报。
消息还是泄露了。
北梁帝震惊不已。
“皇,皇上,这一定是太子的毒计。”慕容知筠道。
“皇上,慕容家被百姓们围攻了。”外头侍卫来报。
慕容知筠傻眼了,急得不行:“百姓怎么敢围攻慕容家?”
“皇上,镇王的兵马离京城还剩下十里地。”
一个又一个的侍卫冲进来禀报。
消息却是越来越严谨。
北梁帝慌了神,视线下意识地看向了姬承庭:“太子!”
姬承庭不语。
有眼尖的大臣却冲着北梁帝磕头,大喊一声:“求皇上废后!”
废后二字一出,殿内再次安静了片刻,随之而来的是无数人高高呐喊废后。
慕容知筠惨白了脸不可置信,她冲着北梁帝摇头:“不,不,皇上您不能废黜臣妾,臣妾是三媒六聘,下过诏书的皇后,您不能废黜臣妾。”
“皇上,求您为了万民,为了北梁江山,废黜妖后!”
文武百官倒是难得一见的齐心。
北梁帝的视线和姬承庭对上:“太子?”
“父皇应顺百官,顺百姓,方能补救!”姬承庭语气悠悠然,却让慕容知筠心惊胆战。
“朕……”
姬承庭眼眸一瞥,朝着其中一个大臣看去,那大臣立即跪着地上,扬起声音:“皇上,微臣提议祸国妖后是怎么抬进来的,就怎么送回慕容家,让百姓看见皇上的决心,您也是被妖后迷惑,所以才这般糊涂。”
慕容知筠闻言喉间涌出腥甜,恨不得要将说话之人活活撕碎,杀人诛心,莫过于此。
早知如此,她宁可当初入宫为后被阻拦,也好过大喜之后,被剥了凤冠霞帔再被送回去。
背负了祸国妖后之名,彻底断了前途。
好狠毒的攻心计!
慕容知筠抬起头看向了姬承庭,对方毫不吝啬地赏赐一个挑衅讥笑,看着那张和慕容纤云七分相似的容貌,她恨得不行,一只手狠狠的攥紧,掌心疼意袭来,无声的说了句:“是你!”
姬承庭莞尔,算是默认。
见状,慕容知筠气得快要吐血了。
僵持不下的北梁帝在百官的催促声中,不得不开口:“传朕旨意,慕容氏……”
“皇上,错了错了,是继后知筠,不是慕容氏。”大臣眼尖,看着姬承庭变了脸色,赶紧提醒。
北梁帝背脊一僵,硬着头皮继续开口:“继后知筠无德无能,乃上天警示不堪为后,今日废黜,贬为贵人!”
“皇上!”有大臣不乐意了。
北梁帝却道:“贬成贵人已是严惩,待此事之后,朕会让筠贵人日日抄写经书祈福恕罪。”
几位大臣不约而同地朝着姬承庭看去,见他没什么表情,也就不再多言。
两个太监上前将慕容知筠头上的凤冠取下,又将精美的嫁衣一层层剥下来。
慕容知筠闭着眼,浑身都在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