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在路上耽搁了一会,二人前脚才回到扎营之处,谢知文等人便回来了。
虞清欢被颠簸的马背硌得腰肢酸软,这会人才刚从马背上下来,绣鞋刚沾上地,就听见从后面传来的快步声。
她尚未来得及回头,就被黑着一张脸而来的谢知文用手掌死死扣住腕骨,直接将人拦腰扛起,带离谢知礼身边。
虞清欢天旋地转,下意识攀上来人肩膀,等她视线清晰时,只能看见丈夫的唇瓣抿成直线,胸膛急速起伏,明显压抑着怒气。
她从未见过丈夫如此,顿时一声也不敢吭,手甚至还有些发抖。
偏偏这个时候,谢知礼还想阻拦。
一想到眼前的弟弟极有可能趁着自己不在的这一年里对妻子做出些什么事,谢知文眼底猩红更甚,在没有得到。
若非此时抱着虞清欢,他这拳头早已经落在了眼前的弟弟脸上。
“今日之事,你最好给我一个交代!”
这话几乎是从他牙缝里挤出来的。
目送谢知文将虞清欢抱走,谢知礼唇边笑意发冷,交代?
很快便有了。
因为程公瑾伤的重,沐淮安没法跟着去看虞清欢,走时,他瞥了谢知礼一眼,“你今日不该如此冲动。”
听见他这话,谢知礼只觉得可笑,看沐淮安的眼神都是不屑,“像你这般瞻前顾后,她何时才能和离?”
他看不上沐淮安优柔寡断的性子,纵使虞清欢心心念念都是沐淮安,他也不会学沐淮安的行事作风。
沐淮安拽着他胳膊,头一次冷脸,“今日众多眼睛都盯着,你这般所为,让她往后如何面对这些闲言碎语?”
谢知文和她是夫妻,本就是宁远侯府的王氏迫害,才使得谢知礼同她有了牵扯,纵使不和离,谢知礼也不该如此咄咄逼人,将她推到风口浪尖上。
听了沐淮安的话,谢知礼冷笑一声甩开手,眉骨下一片阴翳,“那你最好离得远远的,莫要让自个的闲言碎语找上她。”
他扯开被攥皱的袖口,望向远处的营帐,从虞清欢爬上自己床榻那一刻,就注定逃脱不开这京中的闲言碎语。
闲言碎语又如何,自己会与她一同担着。
...
帐内,虞清欢被摔进软榻,她狼狈抬头,只见谢知文扯开衣襟领口,露出脖颈青筋,阴影笼罩在她发顶。
这一幕,一下子勾起她前世的那些回忆,那人要动手之时,便像现在这般。
那些记忆犹如毒蛇缠上脊梁,上辈子的伤隐隐作痛,虞清欢瞳孔紧缩,无意识的往后退了一下,惊恐地卷缩起身子,死死咬住下唇。
谢知文一下子掐住她腕骨,一堆想问的话到了嘴边,却根本不敢往外吐,只恐会得到自己不想听到的回答。
尤其是看着妻子这副害怕的样子,他甚至不忍质问,扣着妻子腕骨的力道松了松,却又不肯彻底松开。
心中愤怒交加,谢知文喊了一声:“阿欢......”
虞清欢紧缩的瞳孔骤然涣散,从前世的恐惧中抽离。
谢知文张了张嘴,在历经纠结下,他压下冲上喉头的血气,最终红了眼,只问出来一句,“自我回来,你一直不与我同房...可是为了二弟?”
虞清欢脸色苍白,甚至不敢去看谢知文的眼神,“不是。”
不是谢知礼,是沐淮安。
可这话,她自然是不敢在这个时候说出口,一个谢知礼就足够引起丈夫的暴怒,若再添一个沐淮安,她怕自己今日走不出这营帐。
仅仅只是这一句否认,就足以让谢知文那颗七上八下的心安稳下来,可他却不敢在此刻松懈心神,猩红的双眸中闪过一抹质疑:“当真?”
虞清欢不敢有丝毫犹豫,连连点头。
谢知文余光却瞥见她手腕处的紫红淤痕,明显是被人用力掐过所致,若是从前,他定然心疼不已,可这一刻,他却忍不住去想,是什么人抓的,为什么抓她,发生了什么......
他指腹碾过她腕间红痕,“这是怎么伤到的?”
虞清欢只觉被他碾过的腕间,好似被烙铁烫到,手微微发颤,“不记得了,好像是撞到的。”
事实上,她记得一清二楚,这是昨夜程公瑾留下的,为此,她还咬了程公瑾。
想到这,虞清欢一颗心跳得飞快,可这些,她也只能往肚子里咽,无论如何都不能说实话。
谢知文碾在她腕间的力道骤然加重,眸色暗沉一片,一颗心坠到了底。
阿欢对他说谎了。
虞清欢疼得吸气,呜咽从唇缝溢出,“疼......”
谢知文却没有松开,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腕间淤痕在他掌下愈发刺目,又一次刺红了他的眼。
就在这时,外头的桑如站在营帐口冲着里头高喊,“侯爷,太医来了!”
谢知文置若罔闻,一直到虞清欢脸色愈发苍白,他到底不舍得伤了妻子,松开了手。
定是自己想多了,他的阿欢最是忠情,待自己始终不曾变过,岂会与其他男人有私。
说到底,也只是二弟的一番话,并未有实证,定是他一厢情愿。
又或许他是为了爵位,知道自己在意妻子,所以有心与自己这个大哥过不去,为此挑拨他和妻子之间的感情。
他起身,应了外头桑如的话,“请太医进来。”
不一会,营帐门帘掀开,桑如领着陈太医走了进来,看见自己夫人脸色苍白躺在软榻上,再想到方才侯爷抱着夫人回来时的脸色,她心里隐约有种不祥的预感。
难道发生什么事了?
见人进来,谢知文收敛,可不过片刻,看着太医,他心里又有种说不上来的异样,自己并未使人去唤太医,太医为何来的这般快?
而且……还是平日里只给宫里那几位把脉的院首陈太医。
他分明记得程阁老伤的更重。
谢知文来不及深思,就见虞清欢伸出了手,一副迫不及待想让太医把脉的样子。
桑如取了帕子盖在她手腕上,冲着虞清欢挤眼睛,想知道发生什么事了,自己需不需要跑路。
然而这会儿的虞清欢心中焦灼,只想知道谢知礼到底给自己喂了什么毒药……
太医把脉,眉头紧蹙,半天不说话,时不时看看虞清欢,又看看谢知文,好似遇到了什么疑难杂症,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