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抵达繁子镇派出所,顾拙都还有些回不过神来。
她其实也有过相关的怀疑的,内心也计划着将来想办法证实,却没想到竟然轻而易举得到了答案。
“顾同志,你要见一见白健仁吗?”公安同志问道:“虽然我们已经将能问的细节都问了,但如果你有这种意愿……”
一般人当然是没有这样的便利的,但顾拙在他们眼中不是一般人。
顾拙摇了摇头,“不了,可以的话我想看一下笔录,或者你们可以将白健仁的话转述一下。”
白健仁这样明显心理不正常,甚至不能将之当成是人的存在,她并没有兴趣去见。
上辈子的时候,她因为他人的请求曾去为一位精神病患者看诊,治疗过程中……就她自身的感受而言,她是不想再跟这种人有接触的。
作为空心病患者,顾拙本就不是一个能产生正能量的存在,而那个群体,却绝对是产生负能量的大户。
天知道那段时间她找心理医生的频率比以往翻了个倍。
最后,顾拙看到了笔录。
出乎意料,就如那位公安所言,白健仁的笔录已经非常详细完整了。
说起来也不是什么复杂的事情,当年陈心婉生不出孩子,三不五时被谢发财殴打,本就出生优渥的她自是无法承受这样的日子。不过她这人有万般缺点但却有一个优点——不论如何都不会想要去死。
刚好陈心婉听人说起买孩子,就也想买一个儿子回来。
然后她就去找了白健仁,白健仁跟洞山村那边的关系不错,便通过他们联系到了一个拐子,帮她买下了谢凛。
但是陈心婉为什么会找上白健仁呢?
审问的公安也觉得奇怪,便问了。
然后白健仁给出了一个出乎人预料的答案,他说:陈心婉看到过他杀人,但她却不敢和任何人说,因为我跟她说过,如果她告诉了别人,那我就会第一个把她杀死。
陈心婉很怕白健仁,但她也很相信白健仁的能耐。
所以在有这方面的需求之后,第一反应就是求助对方。
笔录上还记录了白健仁对陈心婉的看法。
原话是这样的——
这个女人很可笑,她能拿出的钱不多,但对孩子的要求却很高。要长得漂亮,个子不能矮,亲生父母要是知识分子,家里不能是泥腿子,还不要年龄太大的孩子,只要襁褓里的孩子。要不是谢凛当时高烧不退,人拐子怕折在自己手里,谢凛这样的好货色根本不可能落到她手里。
听了这话公安就问他:你知道谢凛的出身?
白健仁在这方面倒是没有隐瞒,他道:听人贩子说是从海市大户人家拐到的,父母都是大人物。
顾拙深呼吸一口气,缓缓合上了笔录。
“顾同志,关于陈心婉同志,你有什么想法吗?”公安同志问道。
顾拙道:“我不是当事人,所以具体要怎么办,得等我爱人回来才能做出决定。”新中国第一条有关人口买卖犯法的法律条令是在79年才颁布的。
如今是73年,虽然政府层面也是认同买卖人口是犯法的,但在地方上的实施绝对不是那么容易的。
就像之前的洞山村,因为那些被困妇女坚决告到底的态度,那些买家倒也被判了刑。但谢凛这种情况又有不同,因为还夹杂着养育之恩在里面。
他要是坚决告陈心婉,旁人肯定要觉得他心狠的,
而且,顾拙还有一些顾虑。
她并不想过多宣扬谢凛的原生家庭,主要时间不对。如今是73年,韩家如今也正处于缩着脖子做人的阶段。谢凛要是找回去,问题很麻烦的。这个阶段,认亲并不是好的选择,最好的选择是利用如今的优势,私下偷偷接济韩家。
萌萌没有经历过那个年代,但英姐以前跟她说起过韩家在这个年代的经历。
虽然领着不低的工资,但为了得到群众的宽容,他们一家的工资几乎有三分之一都用来捐助单位中的贫困家庭和一些孤儿了。除此之外,他们平日里便是有钱也不敢去买一些肉蛋类食品。更何况他们私下里还要接济一些落难的旧识,日子是真不好。
英姐曾说过这样一件事,说那会想给外甥女和孙子泡一杯麦乳精,加了热水要立马把盖子盖上,等冷透了才敢把盖子掀开来。
——因为只有冷掉的麦乳精,香味才不会传出去。
由此可见,他们过得有多小心谨慎了。
当然,这些只是她的想法,到底要怎么做,最终还要谢凛来做决定。
“对了,公安同志,这事你们和陈心婉说了吗?”顾拙又想起了一件事。
“没有。”公安同志摸了摸鼻子道:“虽然白健仁说陈心婉早就见过他杀人,但鉴于她是因为受到恐吓所以不敢对人说出真相,我们不打算过度追究。”
这事怎么说呢,他们其实还蛮能理解陈心婉的。
他们这些当时亲眼看到受害者遗体的人当场就吐了,几个胆子小的更是吓得瑟瑟发抖。他们还是公安呢还这样,陈心婉那样本就胆子不大的,没被吓死就不错了。
顾拙垂眸,她说不清对此是赞同还是反对。
这个年代的地方公安执法就是这样,充满私情,也充满人情味。
就顾拙而言,很难界定是弊大于利还是利大于弊。
顾拙当天就赶了回去,几乎她才到家,村里人就跑了过来。
——他们不敢直接跟顾拙打听,但却一个个靠在院门口,说一些虚假的关心之语。
“七秀你没事吧?那些公安没有为难你吧?”
“是你婆婆的事吗?”
“你婆婆被骗走的钱要回来了吗?”
……
顾拙本来还真没想到拿这个当借口,这下便道:“我婆婆的事,本来公安该跟她本来沟通的,但她的样子你们也看到了,根本不是能好好沟通的样子。所以……没办法,公安只能来找我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