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
周天老卦的玄奥,在方羽眼中渐渐清晰。
行境幻化,虚实相生。
他一步踏出,周遭景象急速变幻,如同坠入了一个光怪陆离的漩涡。
待到脚下再次踏实,眼前已是另一番天地。
浓密的原始森林遮天蔽日,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腐殖土气息,以及各种不知名花草的异香。
山岭连绵,一眼望不到头。
远处隐约传来几声兽吼,更添了几分原始的野性。
方羽深吸一口此地的空气,感受着与之前世界的不同。
他循着一丝炊烟,不多时,便发现了一个隐藏在山坳间的寨子。
寨中的民居多是吊脚楼,以粗壮的木桩支撑,底部完全悬空。
这样做,显然是为了防备林中的毒蛇猛兽,以及南方特有的潮气。
方羽注意到,几乎每家吊脚楼下,都供奉着一个玄鸟木雕。
走进寨子,寨中的人对这个陌生面孔投来警惕的目光。
方羽寻了个看起来还算和善的老者,客气地询问了几句。
几番交谈下来,他心中有了数。
这里是老熊岭附近的一个苗人寨子。
老熊岭……
时间线,应该是在民国时期,瓶山那档子事,快要拉开序幕了。
正思忖间,寨子口忽然传来一阵喧哗。
只见一队人马进了寨子。
这队人带着不少骡马,驮着各色杂货,像是走南闯北的行商队伍。
为首的是一个年轻人,二十七八岁的年纪,身着绸衫,面容白净,眉宇间却带着一股挥之不去的傲气。
他顾盼之间,自有一股发号施令的气度。
方羽看着此人,觉得有些眼熟。
略一思索,便恍然大悟。
这不是年轻时候的陈瞎子,陈玉楼么?
卸岭魁首,此刻还是一双明目,尚未经历瓶山之败。
陈玉楼一行人显然也是有备而来。
他们以行商为掩护,向寨中人兜售杂货,实则是在打探消息。
陈玉楼更是装模作样地拿出罗盘,说什么此地风水奇绝,想要为自家先人寻一处阴宅福地,顺便向寨民打听去往老熊岭深处的路径。
其言下之意,不言而喻,正是冲着那传说中的瓶山古墓来的。
几人忙活了半天,下午时分。
寨中的人以山中近来有贼寇出没,不太平为由,婉拒了陈玉楼等人借宿的请求。
并且提醒他们,也包括方羽,最好在天黑之前离开寨子。
陈玉楼倒也没发作,只是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
他与手下交换了个眼神,便客气地向老阿公道了谢,带着人马准备离开。
“总把头,天色不早了,咱们今晚在哪儿落脚?”一个尖嘴猴腮,透着几分机灵劲的汉子凑到陈玉楼身边,低声问道。
此人正是陈玉楼的亲信副手,花玛拐。
陈玉楼望了望天色,沉吟道:“老熊岭外围,不是有个攒棺么?今晚就在那儿将就一宿。”
攒棺,也就是义庄。
这种地方,阴气重,寻常人避之不及。
但对于他们这些盗墓的来说,却是家常便饭。
眼看陈玉楼一行人就要出寨,方羽不紧不慢地迈步上前。
“几位,留步。”
陈玉楼等人闻声停下脚步,齐齐转头看来。
方羽迎着他们的目光,淡淡开口,一句话石破天惊:
“你们可是要去盗瓶山古墓?”
此言一出,陈玉楼身后的卸岭群盗顿时骚动起来。
不少人脸上都露出了戒备的神色,手也下意识地摸向了腰间的兵器。
尤其是队伍中一个身材魁梧,满脸横肉,穿着一身军阀服饰的胖子,反应最为激烈。
“他娘的!”
罗老歪那张横肉堆积的脸瞬间就沉了下来。
“咔嚓”一声,腰间的盒子炮已经顶上了火,枪口直指方羽的脑门:
“哪儿来的兔崽子,活腻歪了敢消遣你罗爷爷!”
这罗老歪,正是与陈玉楼合伙盗墓的军阀头子。
他生性残暴,此刻被人当面点破了来意,只当是遇到了对头,或是想要分一杯羹的江湖人,哪里还按捺得住。
“罗帅,稍安勿躁。”
陈玉楼抬手,轻轻按下了罗老歪举枪的手。
他打量着方羽。
眼前这个年轻人,衣着寻常,气息沉稳,面对枪口,面不改色。
尤其是他刚才那句话,直接点破了他们的目标——瓶山古墓。
这可不是什么人都能知道的秘密。
“阁下是什么人?”
陈玉楼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压力。
他身旁的昆仑,那个沉默寡言的铁塔壮汉,也默默地上前一步,挡在了陈玉楼身侧,警惕地盯着方羽。
花玛拐也是一脸紧张。
气氛,一下子剑拔弩张。
方羽面对众人的敌意,神色依旧平静。
“同行。”
两个字,轻飘飘的,却让陈玉楼等人都是一怔。
同行?
什么意思?
难道……
不等他们细想,方羽伸出手,摊开了掌心。
三枚古朴的铜符出现在他的掌中。
铜符非金非玉,样式古拙,上面用阳文篆刻着两个鸟虫体的古字——“摸金”。
摸金符!
当看清方羽手中之物时,陈玉楼脸上的从容第一次出现了裂痕,他盯着那三枚符,呼吸都顿了一下。
罗老歪原本还想咋呼几句,可当他看到那三枚符的时候,后面的话也硬生生卡在了喉咙里。
卸岭群盗更是个个面露惊异之色。
摸金校尉!
这可是盗墓行当里,最为神秘,也最为顶尖的一脉!
他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而且,还是三枚摸金符!
这代表了什么?
陈玉楼的心头翻起了轩然大波。
他身为卸岭魁首,自然听过摸金校尉的传说。
只是这一脉向来人数稀少,行踪诡秘。
讲究“合则生,分则死”,非大型古冢不出。
他万万没想到,会在这里,以这种方式,遇到一位手持三枚摸金符的摸金传人!
这年轻人,究竟是什么来头?
他此行的目的,又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