湄娘灵动狡黠的目光不自然地闪烁了几下,抽抽噎噎道:
“湄娘昨儿去见卓哥儿,姨娘以湄娘面上涂抹了胭脂水粉,不让湄娘见卓哥儿。”
“今儿湄娘实在忧心卓哥儿的病情,大清早又去见卓哥儿了,可姨娘却又以卓哥儿已经休息了,不便叨扰,将湄娘拒之门外。”
“姨娘三番五次地阻拦湄娘见卓哥儿了,湄娘实在伤心难过,便只能偷偷地坐在莲花池旁抹眼泪,无意间看到了二弟,这才向他求救,想着这二弟毕竟是侯府的世子。”
“兴许能在母亲姨娘跟前说上话,所以这才一时病急乱投医,谁能料到二弟却会错了意,以为湄娘居心叵测地勾搭他,湄娘心里只有你一人,又怎么会——,真是二弟想多了。”
傅轩一脸怜惜地安抚了她几句道:
“行了,我自然是信你的,你不是想见卓哥儿了吗?咱们现在就去见儿子,我看谁敢阻拦你们母子相见。”
湄娘泪眼婆娑地点了点头。
大约过了一炷香功夫后,两人来到了芙蓉院。
刚要走进卓哥儿的屋子,便被门外的丫鬟碧瑶给拦住了,恭顺道:
“大公子,少夫人,你们来的不是时候,小少爷已经睡着了,等改日你们再来吧!”
傅轩顿时面色微微一黑,怒喝一声道:
“我要见自己的亲儿子,哪容得你这个不识好歹的贱婢横加阻拦,我现在就要进去看儿子。”
说完,傅轩拉着旁边的湄娘,欲往屋子内,冲了过去。
却被突然上前来的两位身强体壮的小厮给拦住了。
惹得傅轩声嘶力竭地低吼一声道:
“让开。”
那小厮恭顺地回了一句道:
“大公子,姨娘早就下了严令,小少爷这两日病情反复无常,如今还发着高热,除了身边贴身伺候的奶娘和丫鬟外,谁也不许见,待小少爷病情痊愈之后,你们再来吧!”
旁边的湄娘见状,有些后怕的颤声道:
“夫君,姨娘千方百计地阻拦咱们见卓哥儿,该不会卓哥儿他已经——,湄娘实在觉得蹊跷的很。”
“湄娘也不是不相信姨娘,只是姨娘的病情反复无常,万一病糊涂了,又跟上次一样陷害卓哥儿怎么办,可怜卓哥儿还这么小,就要遭此磨难,都是我这个当娘的照顾不周——。”
傅轩闻言,面色微微变了变,转身急匆匆的走进姨娘的屋子内,恼火的低吼道:
“姨娘,您为什么故意拦着不让我们见卓哥儿,该不会心里有鬼,又要伺机而动,谋害卓哥儿吧!”
旁边的丫鬟青鸾微微皱眉道:
“大公子,您在胡说八道什么,这段时日,卓哥儿高热不退,姨娘整日提心吊胆的,忧心卓哥儿的安危。”
“又怎会谋害他,若不是少夫人照顾得不仔细,卓哥儿又怎么会浑身起红疹。”
“就连府医都说了,卓哥儿这几日尤其关键,不容许有半点闪失,否则可能会有性命之忧,毕竟孩子太小了,这次过敏又十分严重。”
“姨娘每日都会将卓哥儿屋子的边边角角,用艾叶进行熏染杀菌。”
“甚至连身边贴身伺候的丫鬟奶娘在接触卓哥儿之前都得沐浴净手后,然后用艾叶进行浑身上下杀菌方才能接触卓哥儿,旁人一概不许接近卓哥儿。”
“别说你们了,就连姨娘这两日都只能远远地隔着窗户看卓哥儿几眼,深怕一不留神将病气过到卓哥儿身上,甚至连姨娘平日里最喜欢的芙蓉花。”
“姨娘也命人全部砍掉处理干净了,整个院子内见不到一丁点鲜花,若是你们今儿就这般不用管不顾地冲进去。”
“到时候将什么不干净的细菌沾染到了卓哥儿身上导致他的病情加重怎么办。”
“姨娘并非成心阻拦你们见卓哥儿,只是眼下卓哥儿的情况比较特殊,需要仔细照料。”
湄娘闻言,满眼忧色的哽咽抽泣道:
“卓哥儿怎么会突然变得这么严重,可那日府医说只要按时涂抹药膏便可彻底痊愈,怎么会还未曾退热呢?这么小的孩子那得遭多大的罪啊。”
旁边的青鸾撅了撅小嘴,没好气地嘟哝了一句道:
“奴婢说句不好听的,还不是您给害的,若不是您爱美,往身上涂抹大量的香粉,卓哥儿也不会病得这般严重。”
“你们若是有半点当爹娘的样子,就该让卓哥儿安心地养病,不要动不动地跑到院子内大吵大闹。”
“这几日,卓哥儿整夜啼哭不止,好不容易今儿早上刚眯了一会,被奶娘哄着入睡了,你们偏生又找上门来闹,这世上哪有像你们这般不负责任的爹娘?”
湄娘暗地里拽了拽傅轩宽大的衣袖,揶揄了一句道:
“看来是我们误会姨娘了,既然如此,我们就不在此叨扰卓哥儿养病了,等改日他彻底痊愈后,我们再来看望他,这段时日就辛苦姨娘了。”
傅轩有些不放心的蹙眉道:
“最好您说的都是真的,若是卓哥儿有什么闪失,你我之间的母子之情就到此为止了。”
说完,傅轩神色冷然地扬长而去,身后的湄娘也紧跟其后。
丫鬟青鸾小声抱怨了一句道:
“这大公子也真是的,明明是少夫人伺候照顾的不周,导致卓哥儿病情这般严重,大公子不但不责怪她。”
“反而将所有的责任都推卸到您的身上,搞得好像是您把卓哥儿故意害成这样的。”
“您又何必吃力不讨好,受他们的埋怨,干脆将卓哥儿扔给他们照看算了,这卓哥儿毕竟是他们的亲儿子,他们当爹娘的理应将他抚养成人,跟您这个当祖母的有何关系。”
云绾面色微微暗了暗,无奈地叹息一声道:
“卓哥儿这孩子可怜,既然跟我有缘分,我又是他的亲祖母,多疼爱他一些也是应该的,跟轩儿和湄娘没有关系,我也不指望他们能对我感恩戴德。”
***
翌日一清早,云绾如往常一样给夫人宋氏晨昏定寝后,刚从院子内走了出来。
此刻,香梅转目看了看云绾,奚落了一句道:
“这姜还是老得辣啊,就连老夫人都发话了,让云妹妹搬到杏院去住,结果倒好,妹妹的手段当真了得,居然反手将自己的亲儿子和亲儿媳妇给直接扫地出门了。”
“听闻那杏院狭小破旧,指不定每逢下雨天还会屋顶漏雨,毕竟是自己的亲儿子,你当真一点也不心疼啊。”
“咱们当娘的不是应该一切以儿女为重,愿意为了他们的前程掏心掏肺付出所有吗?”
“哪有自己享受,却让自己的亲儿女受罪受苦的道理,云妹妹突然性子变得这般反复无常,六亲不认,该不会真的中邪被下降头了吧!”
旁边的夏姨娘也跟着阴阳怪气地附和了一句道:
“是啊,云姐姐真是铁石心肠啊,连自己的亲生儿女都不放过,该不会下一个就轮到卓哥儿了吧。”
“我听闻卓哥儿现在还反复高热不退了,这么小的孩子,万一熬不过去,可真是作孽啊,该不会到时候云姐姐白发人要送黑发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