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我还有那么多事呢,哪有空来应付这两个小丫头。”六皇子郭熙瑾皱着眉头连连叹气,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在正厅里来回踱步,靴跟重重砸在青砖上发出沉闷声响。他身后跟着兰木禾,兰木禾弓着腰跟在身后絮絮叨叨,他却一句也没听进去,满心只觉得接这两个所谓“故人之女”麻烦至极。
直到下人们掀开厅门珠帘,羽霓裳牵着妹妹缓步踏入时,六皇子猛然顿住脚步,手里把玩的玉佩“当啷”坠地。他直勾勾盯着那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容,呼吸骤然急促,眼中震惊翻涌如浪——眉眼、唇角,还有鬓边碎发的弧度,竟与记忆深处的身影分毫不差!“羽蕊儿?”他踉跄着快步上前,骨节分明的手径直朝着羽霓裳的手腕抓去。然而指尖尚未触及衣袖,羽霓裳已不着痕迹地往后退了半步,广袖翩跹如蝶,屈膝行礼的姿态端庄规矩,低垂的眉眼间却凝着一层冰霜,余光警惕地扫过对方骤然僵在半空的手。
“羽蕊儿?”六皇子踉跄着快步上前,骨节分明的手径直朝着羽霓裳的手腕抓去。然而指尖尚未触及衣袖,羽霓裳已不着痕迹地往后退了半步,广袖翩跹如蝶,屈膝行礼的姿态端庄规矩,低垂的眉眼间却凝着一层冰霜,余光警惕地扫过对方骤然僵在半空的手。兰木禾看着六皇子眼底翻涌的炽热与失态,喉间不由得发紧。他何尝没在初见羽霓裳时,就被那清冷如霜的容颜勾住了魂,心底早盘算着若能纳进府中做小妾,也算遂了一桩心愿。可此刻瞧着主子迫不及待的模样,掌心掐进肉里才压下不甘。面上却立刻堆起谄媚笑意,躬身退后半步,声音甜得发腻:“殿下好眼力!这般天仙似的人物,也唯有六殿下才能相配,旁人沾了都怕亵渎了这份灵气!”
檐角铜铃叮咚作响,不知惊起了几群飞鸟。日影从雕花窗棂的东边,悄悄挪到了西边,将众人的影子拉长又缩短。正厅里,六皇子的笑声、兰木禾的奉承声,还有羽霓裳偶尔回应的清冷话语,在这方天地里交织,竟不觉时光悄然流逝。窗户外,归巢的鸟儿扑棱着翅膀掠过,暮色渐浓,可厅内的交谈声,依旧没有停歇的意思。
马车的帘子被放下,羽霓裳坐在马车之中,心中情绪复杂。她怀里抱着一个5岁的小女孩,将头贴在小女孩的脑袋上,毛茸茸的头发扎得她痒痒的。刚刚六皇子让她跟自己回府,说是将来要带她回羽家的老本家,她有什么理由能够拒绝呢?毕竟她没有理由留下。容浚业还没有回来,她该向谁求助?亦或是回来了,她该如何开口?又以什么理由开口留下呢?
“驾!”马车外传来一声吆喝,紧接着便是急促的马蹄声。“吁——”随着一声喝止,马匹停了下来,是容浚业的声音。羽霓裳心情激动,想要掀开窗帘,可手刚碰到帘子,却又突然停住,脸上的笑容也渐渐消散。见了面该说什么呢?
羽霓裳坐在车厢当中,听着车外的声响,心却沉到了底。六皇子,这是?
羽霓裳垂眸盯着青砖缝里蜿蜒的苔痕,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的软肉。六皇子的话语像无形的枷锁将她困住,兰木禾的谄笑与厅外雀鸟振翅声混作一团,刺得耳膜生疼。她何尝不知自己不过是无根的浮萍,天地辽阔,却寻不见半寸能安心栖身的角落——若拒绝六皇子,等待她与妹妹的或许是风餐露宿的飘零;若应允,不过是从一处飘摇坠入另一处未知的漩涡。喉间泛起苦涩,她强撑着行礼的腰背笔直如松,可眼底翻涌的无奈,却像暴雨前压城的乌云,怎么也藏不住。
车轮碾过青石板的震颤顺着车辕传入车厢,羽霓裳的指尖悬在素色车帘外,犹豫再三终是轻轻搭上粗糙的布纹。冰凉的触感从指腹蔓延,她望着帘影上晃动的光斑,喉间泛起铁锈般的苦涩。容浚业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惊起路边的麻雀扑棱棱乱飞,她的心跳也随之漏了一拍。
就在指尖即将掀开帘幕的刹那,六皇子那句“日后便跟着本王”突然在耳畔炸响。羽霓裳猛地攥紧拳头,车帘从指缝间滑落,在暮色里划出一道寂寥的弧线。她死死咬住下唇,指甲几乎掐进掌心,却不肯发出半分声响。车外传来熟悉的马嘶,她知道是容浚业追来了,可隔着这层薄薄的帘布,她却连看他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马车缓缓前行,带起的尘土扑在车窗上。羽霓裳望着帘角微微晃动的流苏,心口传来钝痛。她没有落泪,只是将脸埋进臂弯,任无声的呐喊在胸腔里翻涌。容浚业的目光穿透层层帘幕,却只能看着载着心上人的马车渐行渐远,扬起的尘烟模糊了彼此的身影,如同他们再无可能的未来。
只此一别,可能今后再无相见之日。
容浚业勒住缰绳立在长街中央,看着载着羽霓裳的马车碾过满地碎金般的斜阳。六皇子接故人之女入府,于礼数上挑不出半分错处,可他望着车帘轻颤的剪影,喉间却泛起铁锈般的涩意。风卷着枯叶擦过马腹,他无意识地攥紧缰绳,掌心传来的刺痛竟不及心底空落落的钝痛。
“公子?”随从的问询声惊散了思绪。容浚业强扯出一抹笑,却连自己都觉得牵强:“无事,回府吧。”调转马头时,余光仍忍不住追着那道渐行渐远的车辙,直到暮色漫过巷口,将最后一点轮廓也吞没。他垂眸盯着马鞍上的铜扣,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是啊,他有什么立场留人?不过是个相识不久的过客,又凭什么在这兵荒马乱的世道,给她一个栖身的承诺?胸腔里翻涌的酸涩被尽数咽下,可当夜风卷起衣角,他才惊觉自己的衣衫早已被冷汗浸透。
1.被六皇子接走,两人擦肩而过,或许是她自己的选择,又有什么立场让她留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