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岁音被金衍和衣放进了浴桶里，温水没过胸膛，暖意瞬间游走在经脉，冲散一身的疲惫。
她的脸在蒸汽氤氲中显得格外柔和，宛如一朵缓缓绽放的花朵。
她以为金衍会自觉的走，可金衍什么时候自觉过。
他转身走到虞岁音身后，拆下她用两支发簪和红色发带高高束起的头发。
那漆黑的长发如瀑布般倾泻下来，像黑色的锦缎一样光滑柔软。
发丝轻轻划过脖颈，痒痒的，虞岁音感觉到身后人在把玩她的头发，细腻的发丝穿过指缝，他的动作温柔又缓慢。
末了，他问道：“信物，二姑娘可想好了？”
虞岁音被这么一问，瞬间反应过来，原是打算除妖成功就用妖帝那一灵给金衍补身体。
哪想到技不如人，还是让他跑了。
到底是又失约了，虞岁音有些怵，“赶明儿我就出去挑，保证给你挑个好的！”
“二姑娘的话只能信三分。”幽幽的声音从脑后传来。
虞岁音尴尬地笑了笑，转身去看他，牵动浴桶的水发出“哗啦”一声。
金衍只觉得手中柔软的发丝从指缝流逝，还没来得及抓住，就听虞岁音道：“我给你保证，明个儿一定给你。”
朦朦胧胧，她的眼睛随着雾气萦绕着淡淡水光，转过头来直勾勾的看着金衍，话语间真诚得像是立下一个好大的誓言。
金衍愣了愣，喉结上下滚动，笑道：“好。”
他笑得眼睛弯弯，似乎真的很高兴。
眨眼间他起了身，走到铜镜前拿了样东西又折返回来，隔着屏风，虞岁音没看清他拿了什么。
好奇问，“怎么了？”
他跨步而来，走近些虞岁音才看清，是她惯用的那把木梳。
她下意识拿手捻了一撮披散在侧的头发，又脏又乱还打结，刚刚金衍玩了半天，竟也没有扯疼她。
经她这一转身，没入药水的发丝漂浮在浴桶中，如今沾了水，只能用发梳才能理清了。
金衍走到原先的位置，双手放在虞岁音湿漉漉的双肩，将人掰过头靠在浴桶内侧边缘，背对着他。
感受着脑后的人轻柔的将她的头发顺出浴桶，然后极其细致的一个结一个结的梳理。
还是那般漫不经心和温柔。
虞岁音的心在此刻却砰砰直跳，幼时是娘亲为她梳发，爹娘去世了，她又不喜欢下人侍候，是阿兄为她梳发。
还记得那年她抓树妖搞得满头树枝，阿兄一节一节的取下来，笑着同她打趣。
“等阿音成亲，这些事就由阿音的夫君代劳了。”
后来长大了，一直是自己梳。
这些年头一次有人这么自然而然的为她梳发。
两腮微微泛起红晕，不知是水汽蒸的还是羞的。
“妖灵剥离身体，痛吗？”她没话找话，愣愣问。
身后认真梳发的手一顿，瞬间又恢复如初，说：“不痛。”
“骗人。”虞岁音轻声呢喃。
金衍无奈笑轻笑，低低道：“既有了答案，为什么要问呢。”
为什么要问呢？
她只是觉得，按金衍小伤小痛都要委屈的跟她诉苦的性子，一定会说得很严重，然后她关心两句。
他再提两个要求自己妥协一下，前几月里，她都是这样安慰他的。
可他什么都不说，她心里却难受起来。
“你在狱罪渊，怎么活下来的？”她又问。
“忘了。”金衍毫不犹豫地回答。
“忘了也好。”虞岁音怔怔地看着前方腾腾水雾，“你可不可以答应我，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去寻死。”
身后的人沉默半响，最后低低应下，“好。”
“二姑娘不想我死？”
“废话。”
带了他一路了，这个时候问她这种话。
胸口的疼痛在药浴中渐渐淡去，虞岁音舒服地向后仰了仰，眯着眼睛小憩。
再醒来时，她躺在榻上，身上已经换上了干燥的里衣。
她腾的一下坐起来，摸了摸腰身，她衣裳谁换的？
房中空无一人，桌上是备好的新衣裳，这次出门着急，没有备干净的门派服。
这衣裳粉嫩嫩的，边境出事后，她就再没穿过粉衣，同门弟子也都知道，不会给她买粉衣。
这到底是谁备的。
她也不挑，三两下换上，出门正巧遇见急匆匆跑过来的叶梨，她出口拦住，“叶师妹，怎么了？”
叶梨正往这边赶呢，见虞岁音叫她，喘了口气，“宗主，萧少主和天宫山打起来了。”
“玉霄宗不管？”虞岁音蹙眉问。
叶梨摇摇头，“在宗门外。”
虞岁音二话不说，快步走去。
“怎么回事？”
叶梨跟着她的脚步小跑着，边喘气边道：“萧少主本来是来找你的，结果是金公子开的门。”
“不知怎的，怒火冲天，将金公子拉出来打了一拳，正巧被天宫山林悦瞧见了。”
“说要给金公子讨个公道。”
虞岁音微微扶额，“那我衣裳谁换的？”
“我换的。”叶梨道。
她微微松了口气，只要不是让舅舅瞧见金衍在给她换衣裳就好说。
老远就听到武器碰撞声，金衍站在大门口，左手拉右手乖乖放在身前。
虞岁音走到他身旁，他右脸红彤彤的，嘴角还有血迹流出，看来是萧在御下了重手。
“你不知道躲一下？”虞岁音恨铁不成钢。
金衍眼神委屈，“他是你的亲人。”
萧在御在长阶下同天宫山大长老打得火热，难分伯仲，两家弟子更是拔剑互刺。
虞岁音飞身过去擒住带着两名弟子打得起劲的林悦，她脖颈处上一次虞岁音划的剑伤还没好，裹了一层白布。
如今，又被虞岁音用剑架在了脖颈。
“虞岁音！”上次的恐惧由在心头，气势弱了几分。
“都住手。”虞岁音冲着乱糟糟的人群大喊。
天宫山的人通通住了手，因为虞岁音是真敢杀。
“你敢！”大长老躲过萧在御一剑，抽空威胁。
很快被萧在御当胸一踹，“老不死的声音那么大，吓着我外甥女了。”
大长老猝不及防，被踹得老远，稳住身形，气得两眼通红。
刚赶过来的闻祝泱站在金衍旁边看热闹，一旁闻家修士小声道：“四小姐，那虞岁音杀了大少爷，咱们应该去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