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股冰冷的杀意，像是凭空从空气里挤出来的一样。
上一秒，战场还是混沌与血肉的交响，下一秒，所有的声音仿佛都被一只无形的手掐断了。
张凡的瞳孔猛地收缩。
不是因为杀气本身，而是因为这股杀气……太干净了。
干净得不带一丝一毫的情绪，没有愤怒，没有憎恨，只有一种绝对的、指向“终结”的意图。
一道影子，从侧翼那堆积如山的尸骸中剥离了出来。
那不是比黑夜更深的黑，而是一种近乎刺眼的纯白。
一个修长的人形生物，全身覆盖着仿佛由凝固的光铸成的白色甲胄，甲胄的线条流畅而精密，与周围所有扭曲、污秽的混沌造物格格不入。它手中，反握着两柄同样由光构成的短刃。
它的出现，就像是一段完美无瑕的代码，被强行插入了一段乱码构成的程序里。
“小心！”
李虎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某种接近“急促”的情绪。
几乎在他出声的瞬间，那个白色的人形生物动了。
没有冲锋的姿态，没有爆发的气流，它只是从原地“消失”，再出现时，已经突破了“肃正协议”部队的防线，来到了张凡的身后。
太快了。
快到张凡的神经反应根本跟不上，他的动态视觉里只捕捉到了一道模糊的白线。
就在那光刃即将触及张凡后颈的千钧一发之际，李虎的身影挡在了他和那道白线之间。
没有华丽的招式，李虎只是伸出了一只手。
他面前的空间，瞬间出现了一道肉眼可见的褶皱，仿佛一张透明的纸被对折。一切光线和物质都被这道“虚空之壁”吞噬、扭曲。
然而——
“嗤啦！”
一声轻微得如同布匹被撕裂的声响。
秩序收割者的光刃，毫无阻碍地切开了那道虚空之壁，就像热刀切开黄油。构成墙壁的虚无之力，连同被折叠的空间，在光刃面前直接“断开”了。
李虎那双虚无的眼瞳里，第一次闪过了一丝数据中断般的错愕。
虚空之力，被破解了？
穿透虚空之壁的光刃，去势不减，直指张凡的心脏！
电光石火间，张凡凭借着战斗本能，猛地扭身，那条漆黑的混沌君王臂自下而上，狠狠地迎向了那致命的光刃！
“铛！”
预想中惊天动地的金铁交鸣并未发生。
取而代之的，是一阵令人牙酸的“滋滋”声。
仿佛是烧红的烙铁，被狠狠地按进了冰块里。
一股无法言喻的剧痛，从手臂接触点传来，不是撕裂，不是砍伤，而是一种……被“分解”的痛楚。
张凡低头看去，呼吸都停滞了一瞬。
他那条无坚不摧、由纯粹混沌之力构成的右臂上，竟被划开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伤口边缘没有流血，只有一缕缕黑色的混沌能量，正如同青烟般被驱散、被湮灭。伤口处，一种纯白的光芒正在蔓延，蛮横地将混沌法则“格式化”为最基础的虚无。
这是……天克！
“有意思。”
一道冰冷的、不含任何语调的电子合成音，在张凡脑中响起。
那个白色的人形生物，那个“秩序收割者”，一击得手后，并未乘胜追击。它以同样不可思议的速度向后一跃，轻盈地落在数十米外的一具尸骸顶上，与二人拉开了安全的距离。
它没有摆出戒备的姿态，只是微微歪着头，那双隐藏在白色头盔下的眼部传感器，闪烁着淡蓝色的数据分析光芒，像是在评估刚才那一击的效果，校准着张凡的力量参数。
它不是疯子，不是野兽。
它是一个猎人，一个正在冷静分析猎物弱点的顶尖猎手。
“妈的……”张凡看着自己手臂上那道正在缓慢消解混沌能量的伤口，心里冒出一股寒气，“老子刚当上Gm，就来了个专门封号的？”
这秩序收割者的力量，根本不讲道理，就是为了“修正”和“收割”混沌这种“异常”而存在的。
李虎的表情，第一次可以说得上是“凝重”。
他那张万年不变的扑克脸，此刻线条绷得紧紧的。
“对方的法则优先级，高于我们。”他用那特有的、报告般的语气，吐出了一个残酷的事实，“它的攻击，无视能量形态，也无视空间结构，直接作用于‘存在’本身。常规防御，无效。”
“那怎么打？”张凡沉声问，混沌能量涌向伤口，却被那股白光一次次分解，修复速度慢得令人发指。
李虎没有回答。
因为那个秩序收割者，再次动了。
一道白光闪过。
但这一次，它的目标不是张凡，也不是李虎。
“轰！”
远处，灯塔厚重的外壁上，一个极其隐蔽的能源传输节点，爆开了一团炫目的火花。那是为外部防御炮台供能的线路之一！
“它在干什么？”张凡一愣。
收割者没有给他们思考的时间，身影再次化作一道流光，在庞大的灯塔外壁上高速移动，每一次闪烁，都伴随着一处关键设施的精确爆炸。
备用能源线路、传感器阵列、物理防御闸门的液压系统……
它像一个最高效的拆迁专家，精准地瓦解着灯塔的外部防御体系。
“该死！追！”
张凡怒吼一声，拖着受伤的手臂冲了上去。李虎紧随其后。
两人一左一右，试图夹击。
可他们悲哀地发现，自己引以为傲的速度，在秩序收割者面前，就像是孩童的追逐游戏。他们只能跟在对方身后吃灰，眼睁睁看着那道白光在巨大的墙壁上肆意破坏，将他们辛辛苦苦建立的防线逐一瓦解。
“耍猴呢？”张凡气得肺都快炸了，他空有毁天灭地的力量，却连对方的衣角都摸不到。
就在这时，指挥中心的通讯接了进来，赵骞博士那带着杂音的、极度惊恐的声音在他们耳边炸响。
“停下！快停下！别追了！”
“赵博士？怎么回事？”
“你们……你们搞错重点了！！”赵骞的声音因为恐惧而变调，“它的目标不是破坏……也不是你们！是……是那些我们无法处理的高维信标！”
张凡和李虎的动作同时一顿。
“它在攻击信标？”
“不！不是攻击！”赵骞的声音里充满了绝望，“它破坏那些能源节点，是在切断我们可能修复信标的能量供给！它……它在用它的力量‘激活’那些失控的信标！它要把灯塔从一个被动被锁定的目标，变成一个主动向宇宙深处广播坐标的……超级灯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