设备间内一片黑暗,只有机器低沉的嗡鸣,和门外那几人清晰的争吵声。
“操!明明看到她们往这边跑的!”
“设备间!肯定是进去了!”
“这门锁着呢!撞开?”
“你他妈傻啊?撞设备间?动静太大引来保安怎么办?”
“那怎么办?干等着?完不成任务谁负责?”
“啧……分一个人去楼梯口守着,另外两个在附近找找,看有没有其他入口或者她们是不是从别的缝溜了!妈的,两个丫头片子……”
门外的争吵声稍微低了下去,但脚步声并未远离,反而开始在设备间周围徘徊。
皮鞋踏在水泥地上的声音清晰可闻,如同恶兽在铁笼外逡巡。
黑暗中,牧小昭依偎着郁夕,郁夕握着她的手在收紧。那力道传递着无声的安抚,也泄露了她同样紧绷的神经。
牧小昭的大脑飞速转动。
他们的目标是郁夕!为什么?郁夕得罪了谁?
……无数个问号在她脑海里盘旋,但此刻,恐惧和门外徘徊的脚步声占据了上风。
郁夕的呼吸很轻,几乎微不可闻。
她的目光穿透黑暗,锁定在厚重的铁门上,仿佛能透过铁皮看到外面晃动的黑影。
不能坐以待毙!对方迟早会想办法破门,或者叫来更多帮手。
一个念头如同黑暗中擦亮的火花,瞬间照亮了郁夕的思路。
她小心翼翼地、极其缓慢地从口袋里摸出了手机。
然后,手指在黑暗中凭着记忆和感觉,飞快地操作着。
解锁,找到拨号界面,输入号码——不是报警电话,治安员出警太慢,而且警察到达前的空档足够对方做很多事。
……
片刻后,郁夕挂断了电话,迅速将手机调至静音并塞回口袋深处,屏幕的光亮瞬间消失,一切重归黑暗。
整个通话过程快如闪电,不过十几秒。
做完这一切,郁夕才感觉到自己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她搂住牧小昭,在她耳边用几乎听不见的气声说:
“别怕,保安很快会来。”
门外,追兵的低语和脚步声依然在继续,他们显然还在犹豫和搜索。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黑暗中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像被拉长。牧小昭能感觉到郁夕身体的紧绷,也能听到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
机器低沉的嗡鸣,此刻听起来更像是某种不祥的倒计时。
突然!
一阵由远及近的、急促而杂乱的脚步声打破了停车场原有的死寂!这脚步声明显更多,更匆忙,带着一种急切感。
紧接着。
“干什么的?!你们几个!站在设备间门口鬼鬼祟祟想干嘛?!把手举起来!离开那扇门!”
一个中气十足的男声在门外炸响,音量足以穿透厚重的门板。
是保安!而且不止一个!听声音至少有三人以上!
门外的追兵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喝问惊住了。
短暂的沉默后,传来了他们试图辩解的声音,但明显底气不足:
“没……没干嘛,路过……”
“我们找人……”
“少废话!”保安的声音更加严厉,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设备间是重地,闲杂人等禁止靠近!你们刚才是不是在撬门?!”
紧接着是推搡、呵斥和追兵压抑着怒火的辩解声,脚步声变得混乱起来。
强光手电的光束在门外乱晃,将门缝透进来的那点微弱光线切割得更加破碎。
过了约莫一刻钟。设备间内令人窒息的压迫感,随着那几道凶戾身影的离开,终于稍稍消散。
牧小昭紧绷的身体骤然一松,长长地、无声地舒出一口气,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冰凉地贴在衣服上。
她这才感觉到双腿的酸软,和因恐惧而抑制的颤抖。
“他们……走了?”她用气声问,声音还带着一丝后怕的微颤。
郁夕没有立刻回答,她依旧侧耳倾听着门外的动静,确认那些杂乱的脚步声和争执声确实远离了设备间区域,甚至消失在通往上层或出口的方向后,才缓缓松开一直紧握着牧小昭的手。
“嗯,暂时走了。”
郁夕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
“嘎吱……”
郁夕拉开门。
沉重的铁门被拉开一条缝隙。停车场昏黄的光线泄入,驱散了部分黑暗。
郁夕警惕地向外张望,确认附近柱子后、车辆旁都没有可疑人影,保安似乎也押着那几人离开了这片区域。
“快,趁现在。”郁夕低声道,拉着牧小昭迅速闪身出来,反手轻轻带上了设备间的门。
郁夕的步伐很快,目标明确。她没有在商场里做任何停留,径直穿过熙攘的人群,从灯火辉煌的正门走了出去。
夜晚的凉风扑面而来,带着城市的喧嚣和汽车尾气的味道。
正门外是出租车等候区。郁夕迅速扫视,拉开了一辆刚下完客、亮着“空车”灯的出租车后门。
“师傅,去江南雨。”
她的声音恢复了平时的清冷,只是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出租车平稳地汇入车流。车窗外,流光溢彩的城市夜景飞速倒退。车厢内,只有引擎的低鸣,和电台里播放的广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