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云东走回办公桌后拿起座机听筒,拨打电话给宋天明。
“天明,保税区有一批无效益的企业,却常年占据保税区的资源没有被处理,我怀疑其中有问题。你派陌生面孔的同志去暗访,不要惊动保税区。如果有违法乱纪的线索,你第一时间向我汇报。”
放下电话,秦云东双手撑着桌沿,失神地看着保税区班组会议记录,心里真不是滋味。
辛胜利是他带出来的人,又是他树立起来的改革典型,也是重点培养的接班人,如果他真的出了问题,秦云东也难辞其咎。
但是秦云东的头脑很清楚,越是这样就越要严查,以免辛胜利真的“带病”主政临江市,那就会葬送临江市的大好局面。
与此相比,个人的形象受损又有何妨。
忽然,办公桌上的红色座机发出清脆的铃声。
秦云东回过神,拿起听筒缓缓坐下。
省委办公厅通知,新任的省长唐群峰明天正式到任,请秦云东参加明天早上十点的欢迎会。
秦云东感到很意外,自从鲍乾清升任一把手后,二把手本来已经内定按顺序由常务副省长接任,怎么会突然变成了空降来的唐群峰。
不过这样的任命似乎又是情理之中,唐群峰一直在经济发达地区工作,他来本省工作肯定是为了带动经济欠发达地区的经济建设。
秦云东挂了电话,通知武辰订午夜的火车票去省城,赶到省委差不多是上午九点三十分左右,正好不耽误参加会议,还能省下一笔住宿费。
武辰暗自感慨,以临江市在本省的经济地位和秦云东的身份,他有足够理由可以讲排场,但没想到秦云东如此精打细算节省开支,简直到了苛刻的程度。
正在此时,李卫华敲敲门走进来。
秦云东看到他就笑了:“李财神驾到,那就大事不妙,我看到你就头皮发麻。”
“你还头皮发麻?我才是心惊肉跳。我主管财政却要被你逼疯,临江市的资金绷得这么紧,你还不放过,又搞什么引导基金和风投,你就不能让我踏踏实实过几天好日子?”
李卫华一屁股坐在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把公文包拍在办公桌上。
他刚从欧洲回来,听何铸说了秦云东最新计划,马上就登门摆出兴师问罪的架势。
秦云东从抽屉里拿出茶叶罐递给武辰,让他给李卫华沏茶。
“老李,你是玩财政和金融的行家,难道不懂资本永不眠的道理吗,你要是过得踏实,那咱们的资金周转该损失多少,你比我清楚啊。”
秦云东笑着打趣。
“的的的,我说不过你,我只要抱怨一句,你就有十句等着我。但我可要提醒你,你把咱的财政转着圈的加杠杆周转,这很危险,如果一个环节崩了,那临江市就会翻车,到时候最坏的结果出现,你别都怪在我身上就行。”
李卫华从裤兜里拿出香烟点了一支。
“瞧你说的,我啥时候让别人背黑锅了?我做出的决定,当然是我负责。只要到时候你老李别落井下石就行。”
秦云东笑眯眯地把烟灰缸推向李卫华。
李卫华接过武辰递来的茶杯,指着秦云东对武辰说:“瞅瞅你的领导说的啥话,我累死累活给你领导当牛做马,他还对我冷嘲热讽,这日子没法过了。”
“李副市长绝对是误会了,我敢拿人头担保,秦书记和您是同志加兄弟的情义,绝没有冷嘲热讽的意思。”
武辰微笑着说了一句,便告辞退出办公室。
秦云东敲了敲桌子:“老李,烟也抽了,茶也喝了,气也该顺了吧?咱谈工作吧,你来找我就是为了兴师问罪?”
“那倒不至于,其实我很赞赏你把机场经营管理权外包换取创投基金的思路。我来找你有另外两件事。”
李卫华叼着烟打开公文包,把一个信封递给秦云东。
“这是啥玩意?”
秦云东接过信封看了看,从里面拿出一张精美的邀请函。
“咱们不是和欧洲的莫斯本市缔约成为友好城市了吗,下周是两周年的日子。莫斯本准备搞一个庆典嘉年华,人家特意邀请你携夫人一起参加。”
李卫华在莫斯本的时候,当地的市长特意亲手把邀请函交给李卫华带回来,而没有走正规往来函件形式,代表着视为自己人的态度。
秦云东把邀请函放在桌子上,不置可否。
“老李,你说还有一件什么事?”
“云东,接下来的事就是个大麻烦了。”
李卫华脸色变得凝重起来。
原来是法蓝公司的让披度虽然签了转让股份协议,但高卢国却以威胁国家安全的理由拒绝承认协议有效性,并对外宣称是临江交通集团利用不法手段强行收购法蓝,他们要求进行巨额赔偿。
秦云东在防汛指挥期间曾经接到过交通集团董事长楚采臣电话,告诉过他这件事,当时秦云东忙着抗洪抢险,只是让楚采臣不予理睬,没想到高卢国越来越嚣张,居然还要反咬一口。
“一个过气的盾构机公司有这么重要吗,为什么高卢国非要耍流氓,死咬着法蓝公司不放?”
秦云东很诧异,他也没想到事件会升级到国家层面。
“云东,人家西方已经开始对咱们高度警惕了,咱前两年Gdp超过了高卢国,今年毫无疑问必然超过鹰国,无可争议地成为世界第四,距离第三名也只是一步之遥。你想想,他们能不怕吗?”
李卫华压低声音讲出自己的推测。
“他们怕有个球用,不想被超越就努力竞争呗,用这么下三烂的手段使绊,一点儿脸也不要了?”
秦云东的脸色变得阴沉。
“嘿嘿,云东,我在国外游学多年,对西方那些国家的作派比你清楚。他们保持优势的时候,特别要脸,当开始觉得受威胁的时候,他们真的啥脸都不会要的。”
李卫华苦笑着摇摇头。
“给脸不要脸,那还给他们客气啥。”
秦云东把茶杯墩在办公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