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辰说得有道理。
虽然陈志远的防汛工作不用再受栾健民威胁,但汛期过后,陈志远很可能会遭到栾健民的报复,甚至这辈子也别打算再有升职的机会。
这的确是一个艰难的选择。
陈志远苦笑着摇摇头。
“我知道你是担心我扛不住压力,还是会屈从栾健民的淫威。或许别的事我会忍气吞声,但事关中山市的生死,我绝不会退让一步。”
“好样的,陈处是一条汉子。秦书记要我向你转达,放手去做,如果栾健民将来对你刁难,他会为你安排出路,绝不会让你孤立无援,咱们一起进去吧。”
此时会议室里无人说话,但明显气氛非常紧张。
几位专家脸红脖子粗地瞪着栾健民,看来刚才被栾健民气得不轻。
而栾健民却老神在在地喝着茶,对专家们爱答不理。
在栾健民眼里,专家算个球,到头来还不是他说了算。
看到武辰和陈志远一起进入会议室,栾健民显得很意外。
秦云东在双牛沟抢险,但他的秘书却返回来,不用多问,肯定是冲着他栾健民而来的。
“武秘书,你是不是来传达指示的?”
栾健民翘着二郎腿,慢悠悠喝着茶,既不让座也不欢迎,一副居高临下的样子。
“栾副总指挥,您猜得真准,我确实是来传达秦总指挥的命令。”
武辰不卑不亢地对栾健民微笑点头。
“趁着大家都在,你就传达吧。”
栾健民眼皮也不抬,懒洋洋地说。
他现在有鲍乾清撑腰,压根就不怕秦云东。
武辰没有理会他的冷言冷语,站在会议桌末席,先念了一遍对陈志远的任命。
“同志们,我有必要强调一下,这份任命决定是由省防汛总指挥同意,市防汛指挥部做出的决定,不用质疑文件的权威性。请大家以热烈的掌声,祝贺陈志远同志即刻赴任。”
武辰说完话,拿起任命决定的传真件向众人展示。
全场立刻爆发热烈掌声,刚才和栾健民吵架的专家更是用力鼓掌叫好,他们就是要气一气栾健民。
栾健民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但他不能不承认任命决定的合法性,更不可能拒绝陈志远走马上任拿到中山水库防汛决策权。
“武秘书,你传达完了就请回吧,我作为省防汛副总指挥,还要和陈志远同志商量下一步水库防汛的重大问题。”
栾健民毫不留情地下逐客令,他要拿自己的职务继续施压陈志远,不信这个小小的处长能反了天。
“不好意思栾副总指挥,我还有一个秦总指挥的指示要传达。”
武辰还是一脸笑容向栾健民做解释,接着不由分说又开始向众人宣布。
“鉴于中山水库形势紧迫,而支援队伍很难及时抵达。亲总指挥要求所有在中山水库工作的人员必须负起责任,全员到大坝参加加固抢险的工作,确保中山水库安全,并为下游双牛沟水库加固大坝赢得时间。”
武辰此言一出,专家们倒是都很理解并坦然接受,但栾健民却脸色变了。
“武秘书,中山水库位于两山之间,风高浪急,大坝上非常危险。在座的都是水利方面的老专家,是我省宝贵的资源,怎么能让他们去冒险……”
栾健民表面是为专家鸣不平,其实是为了他自己找借口不想去一线扛沙袋。
武辰早就料到他会这么说,不假思索地回答:
“秦书记说过,他现在也和村民一样搬沙袋,其他人还有什么理由搞特殊化?现在中山水库和市区都面临生死一线,官不分大小,人不分老少,皆有守土之责,谁要是贪生怕死畏惧不前,一律按违纪处理,情节恶劣者直接双开!”
武辰的话掷地有声,栾健民哑口无言,全场为之肃穆。
栾健民不是傻子,他能猜到这是秦云东故意针对他,就是要让他知难而退。
但栾健民不能走。
鲍乾清亲自指示他来中山水库坐镇指挥,如果他敢落荒而逃,那他的前途也会不保。
“武秘书请回吧,转告秦云东同志,我肯定支持他的决定,认真监督中山水库落实他的指示。”
栾健民故作镇定的回答。
只要武辰离开,他还要继续对陈志远施加开闸放水的压力。
而且,只要秦云东看不见,栾健民就是不去大坝抢险,陈志远真不敢把他怎么样。
“秦总指挥命令我回来转达指示,也要求我留下来参加大坝抢险工作,同时照顾好栾副总指挥的安全,千万不能被大浪卷入水库。”
武辰笑得更加谦恭,但态度很坚决,他不会离开水库,还要监督栾健民的所作所为。
栾健民顿时觉得脑袋嗡嗡作响,却又找不出其他说辞。
武辰回头向陈志远眨眨眼:“陈处长现在发布命令吧,你现在是库区的总指挥,所有人必须听你的。”
陈志远会意,马上挥手:“同志们,大坝危在旦夕,工友们还在大坝上奋战,我们团结一心不是口号,而要落在行动中。现在请大家穿好雨衣一起去大坝参加战斗!”
“是!”
专家们虽然年纪大了,却都感觉热血沸腾,摩拳擦掌毫无畏惧地走出会议室。
栾健民傻了眼,他本来还以为有专家不想去,他就可以趁机也留下来。没想到老专家都争先恐后地奔赴前线,栾健民就是不想去也不可能了。
他在武辰和陈志远的目光中磨磨蹭蹭走出会议室,穿上雨衣和救生衣。
栾健民走出办公楼就被大雨从头浇到脚,雨靴里已经进水。
当他硬着头皮踏上大坝,大坝上的风力很强,裹胁着雨水打在脸上生疼。
栾健民胡乱抹了一把雨水,感觉气都喘不过来。
在大坝上,抢险队员戴上安全帽,拿着铁锹、扛上沙袋,义无反顾来回奔波,把沙袋一层层摞在大坝护栏前,阻挡漫过大坝。
轰!
忽然,一个大浪撞击堤坝发出巨大声响,浪花飞溅起来,从栾健民头顶越过大坝坠入河道。
栾健民只觉得肝胆俱裂,他双眼向上一翻,瘫倒在大坝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