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京,东宫太子府。
一老一少,正在大殿相互对弈。
老人身穿藏青衫袍,须发飘然。
虽然已是根根见白,但却看着面色红润。
青年身着金纹玄袍,冠冕整齐。
相貌堂堂,仪表不俗,浑身上下散发着天然的贵气。
老人,是乾武王朝现任太傅,司徒靖。
亦是太子少师,洛川书院的副山长。
青年,则无疑是这座宫殿的主人,未来王朝的继承者,太子沈青。
“太子殿下举棋不定,近来可是有心事烦扰。”司徒靖将一枚棋子放置棋盘后,看向对面有些恍惚的青年,言语关切道。
“当真是什么事都瞒不过老师。”
沈青闻言,刚要落子的手却是一顿,继续道:
“孤只是在想,小虚境开启在即,各方势力必会来此争夺名额,届时虽是盛会,但也暗藏危机。”
“殿下所指危机,可是南疆妖族?”
司徒靖说着,未等沈青接话,却是眼中露出轻蔑。
“南疆妖族,早被圣上十年前一战击溃,接由景王连续数年争伐,已是难成气候,不足为虑。”
“我那三弟,倒是有些本事,但老师亦不可小觑妖族,孤曾在古籍中见闻,那西域诸国,可尽是妖魔称王做侯。”
苍云大陆分为五域四海,南域一朝十六国,以人族为主。
仅有南疆之地,由于毒瘴环绕,环境恶劣,因此妖族得以存续。
而隔海万里之遥,西域荒蛮之处,则是相互颠倒。
妖为王,人做仆。
更有甚者,将人称作“两脚羊”,专设圈场,喂饲豢养,以做食用。
听着沈青的话,司徒靖轻抚着胡须,脑海中突然闪过些书文来。
似乎在书院的藏书中,确有这么一本《苍云图志》。
主要是记录,各域风土人情。
只是那本图志一无署名,二无注文。
年代久远,所记所载,更是无从考证。
那本书还是他刚入书院时就曾见过。
那时距现在,已有百年之久。
“殿下所言,不无道理,只是若真是妖蛮做凶立国,为何前几次小虚境中,西域之地,来得大多是人族。”
司徒靖本想说,那不过是古人杜撰编写的杂文图志,当不得真。
可想到对面坐着的是太子,所以还是委婉提醒。
闻言,沈青沉默片刻后,对着司徒靖施礼道:“老师说得是,学生疏忽了,竟是被一本闲书乱了心境。”
“殿下居安思危,不是坏事,毕竟妖族凶悍,已是深入人心。”
司徒靖说着,长叹了一口气。
西域如何,他无从得知,毕竟上古传送阵损毁,无人能修复。
各域间除了通过一些非常手段,已经是鲜少来往。
但南域之地,数十年前,还是妖乱肆虐。
那时并无王朝,乾武国同其他十六国并称,平起平坐。
妖族势力繁盛,诸国联手,才堪堪与之抗衡一二。
若非当时陛下御驾亲征时临危突破,一举跨入化龙境,真不敢想如今会是何等景象。
短短数十年,变化却是翻天覆地。
定了定神,司徒靖起身,整理了一下衣冠后,突然严肃道:“殿下与其担心南疆妖族,倒不如多关注下景王。”
“如今他有徐镜山相助,拿下青阳剑宗的青阳剑令,不是难事。”
“再借军中威望,届时他的势力同殿下而言,怕足可分庭抗礼。”
闻言,沈青点头道:“三弟有外公,孤也有老师在,他身后是青阳剑宗,孤身后亦有洛川书院,有何惧怕?”
“只是孤未曾想到,昔日被称作是魔星降世的三弟,如今能成长到这般地步,二十三岁的半步命府,天资称得上是年轻一辈第一人。”
沈清说着,竟是径直走下台阶。
看着殿外院落的池榭荷莲,一阵感慨。
“哼,天资再好,品性凶劣,又能如何?弑兄杀弟,荒淫无道,难有人主之相。”身后司徒靖沉言说罢,冷哼一声。
关于元枢那妖道的谶言,他是有听过的,但却并不在意。
一人一国之命途,岂能仅凭几句闲聊之语,便作出妄断?
圣人有言,人之善恶,皆在后天规训教化。
岂能有人生来便是大凶大恶?
真正让他气愤的是,那景王空有天赋,不修心性。
弑杀兄弟,淫乱旁人妻女,更听闻竟让母女共寝一塌!
稍有不喜,便滥杀仆役。
所做所行,简直不为人也。
如此行径,此生难入命府,单是心魔那关,他便难过。
司徒靖对于景王,虽说多有不屑鄙夷,但也有惋惜之意。
二十出头,便已是半步命府。
如此天赋,实属罕见。
可惜这良才璞玉,他未能早些遇上。
景王生母瑾妃良善,那子本性当是不坏。
若是有人从旁教导,想必不至于此。
“老师,时候不早了,孤今日还未去礼见母后。”
沈青转头,对司徒靖作揖行礼。
司徒靖微微一愣,随后点头道:“既如此,那老臣先行告退,便不打扰太子殿下了。”
说罢,司徒靖一挥袖袍,起身离去。
望着那离开的身影,停住许久,沈青才悠悠开口:“何事惊慌,还需特意用神念来知会与我。”
声音不大,但放在空旷的殿中,却是引起一阵儿回响。
待余音消退,一道身着护卫劲装的身影,才在沈青不远处显现。
“殿下恕罪,确有急事。”
那护卫说着,立刻双手抱拳,单膝下跪。
“讲。”
沈青揉了揉有些蹙起的眉心,从嘴里吐出一个字来。
“昨日,严纲命牌忽然碎裂......”
护卫话未说完,沈青忽然转身道:“可是我那三弟发现了?”
话被截断,护卫一时语滞,停顿一番,摇头道:“看留影石传来的讯息,当是被人斗杀的,与景王无关。”
“他在沈离那儿待得好好的,怎么会被人斗杀呢?”
摩挲着下巴,沈青好奇道。
“景王寻欢时,那女子的兄长突然出现,后受景王提议,严纲同那女子的兄长演武,不敌被斗杀。”
护卫整理了一下思绪,以最简练的语言,将所看到的都复述了一遍。
疑惑得到解答,沈青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随后看着护卫,道:“仅此一件事嘛?”
严纲于他而言,不过是随手安插的一步闲棋,死就死了。
沈青只是在想,严纲究竟是单纯的被斗杀,还是沈离故意设局。
虽然结果一样,但其中意味,可大有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