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在黑暗的房间里哭了多久,林晚柠终于推开了房门。
她的眼睛红肿不堪,脸色苍白憔悴,但眼神中却透着一种异样的平静,或者说是压抑到极致后的麻木。
她一言不发,默默地走到临时搭建的药棚,开始整理草药,准备继续为病人们诊治。
安之恒看着她这副模样,心疼得无以复加,连忙上前拉住她,
“柠儿,你别这样,先去休息一下。远舟他……他肯定没事的!你不是跟我说过吗?他以前遇到过多少次危险都化险为夷了,他命大,吉人自有天相,一定没事的!你不要太担心,我……我现在就带人去找他!”
林晚柠缓缓地摇了摇头,声音沙哑得厉害,
“之恒哥,你不用安慰我,我相信远舟不会有事的。”
她的目光转向安之恒,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坚定,
“但现在不是冲动的时候,敌人既然敢设伏,就一定有后手。你现在带人去,很可能也是白白送死。你立刻想办法联系外公,把这里的情况详细汇报,请求外界的援助,这才是我们当前唯一能做的,也是最有效的办法。”
安之恒、叶青岩和村长都愣住了,他们没想到在这样的打击下,林晚柠还能如此“冷静”地分析局势。
尤其是安之恒,他更担心这是林晚柠悲伤过度的反常表现,急忙劝道,
“柠儿,你还是先休息休息吧,这里有叶大夫在,病人的事情他会照应的,你……”
“不行!”
林晚柠打断了他,语气虽然虚弱,却异常坚决,
“敌人手里有枪,而且一而再再而三地对我们动手,说明他们不会善罢甘休,随时都可能对村子进行再一次的攻击。我们必须做好准备,这个时候,谁都不能退缩!”
她的话语像一记重锤,敲醒了沉浸在悲伤和恐惧中的众人。
大家看着这个身形单薄,却在关键时刻爆发出惊人意志力的女子,心中不由自主地生出几分敬佩和力量。
村长、叶青岩、安之恒以及村里几个年轻力壮的年轻人立刻聚在一起商量对策。
很快,任务便分配了下去:
村长带着几个有经验的猎户和壮劳力,拿着家里仅有的几杆猎枪和砍刀、锄头等工具,前往村口布防,严密监视村外的一举一动;
安之恒则立刻回到他带来的通讯设备旁,尝试修复被损坏的线路,尽快联系安家和就近的部队,请求支援。
接下来,林晚柠像是忘记了悲伤和疲惫,也忘记了秦远舟的生死未卜,全身心地投入到救治病人的工作中。
她不眠不休,细致地为每一个病人检查、换药、喂药,仿佛要用这繁重的工作将自己彻底麻木,让自己没有一丝一毫的空隙去想那些足以让她崩溃的事情。
然而,现实的困境远比他们想象的更加难熬。
由于祠堂被烧,之前储备的很多草药都化为灰烬。
虽然村里的年轻人们冒险采回来一些,但对于这么多病人来说,依旧是杯水车薪。
更何况,他们需要的这几味草药本就稀有,之前采摘过度,现在必须得继续深入山中才能找到,无形之中,为草药的获取大大增加了难度。
加上天公不作美,屋漏偏逢连夜雨,几天下来,大雨总是下个不停,导致采摘草药的任务变得难上加难。
更糟糕的是,村子里的食物也开始变得紧张起来,粮食烧掉不少不说,因为村里病倒的人太多,一时间劳动力大大下降,食物的获取已经赶不上消耗。
恐慌,如同瘟疫一般,在村民中悄然蔓延。
这天下午,当林晚柠又一次因为缺少关键药材而不得不暂时中断一个重症病人的治疗时,压抑已久的情绪终于在一些村民身上爆发了。
一个中年妇人突然瘫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没救了!我们都要死在这里了!药也没有,吃的也没有,外面还有坏人守着,我们就是等死啊!老天爷啊,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们夏朵村啊!”
她的哭声像是一个导火索,瞬间点燃了其他村民心中的恐惧和绝望。
一时间,哭声、抱怨声、绝望的呼喊声此起彼伏。
叶青岩见状,连忙上前安抚道,
“大家冷静一点!不要慌!不会有事的!我们已经通过安公子联系上了外面的部队,他们收到消息,一定会派人来救援我们的!”
“而且,村长已经派了村里最熟悉山路的年轻人,去更远的山里寻找草药和食物了,大家再坚持一下,一定会有办法的!我们不会有事的!”
“有办法?有什么办法!”
人群中,又有一个沙哑的声音尖锐地响起,
“就算外面的人能进来又怎么样?那些坏人手里有枪!他们要是打进来,我们这些人,还不是只能等死!难道我们要用锄头去跟他们的枪拼吗?”
这话一出,刚刚被叶青岩安抚下去一点的恐慌情绪再次升腾起来。
“都别慌!”
村长拄着拐杖,用力地敲了敲地面,声音洪亮而坚定,
“谁说我们只能等死?我们夏朵村的男人,哪个不是在山林里摸爬滚打长大的?我们手里是有几杆老掉牙的猎枪,可我们熟悉这里的每一寸土地!他们有枪,我们有人!”
“我们全村老少爷们加起来也有不少人,难道还能让他们束手就擒不成?只要我们团结一心,就没有过不去的坎!”
村长的话虽然带着几分悲壮,却也激起了一些村民的血性。
但更多的人,脸上依旧是挥之不去的忧虑和恐惧。
林晚柠默默地看着这一切,心中五味杂陈。
她知道,真正的考验,或许才刚刚开始。
而她,也必须撑下去,为了这些无辜的村民,也为了……等待秦远舟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