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暖牵着朵朵的手,往前面的出口走去。
厉庭舟在围栏外面跟过去,在出口外面等着。
朵朵抬起头,望着盛暖,“干妈,你在跟厉叔叔吵架吗?”
“嗯。”
“那朵朵给你帮忙。”
厉庭舟听到了朵朵的话,只觉得胸口疼。
林家的人,大到老爷子,小到朵朵,全都会戳他的心窝子。
现在盛暖跟厉庭舟还没拿离婚证,叶淮远不方便说些什么,他只是跟在盛暖身后,想着必要的时候保护她。
盛暖和朵朵从出口出来。
“厉叔叔。”
朵朵还是称呼他为叔叔,不过下一秒,朵朵就说:“我觉得我更想让叶叔叔当我干爹,或者我伯伯当我干爹也可以,你考虑一下,尽快让位,让我拥有一个干爹好不好?”
“朵朵很可怜的,没有爸爸妈妈,这才好不容易有了一个干妈,真的很想要一个干爹,厉叔叔,我听伯伯说你成立过一个孤儿基金会,专门帮扶孤儿的,我也是个孤儿,你能不能帮扶一下我?”
叶淮远在后面,差点没忍住想笑。
朵朵用最天真的语言,说了最讽刺的话。
厉庭舟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你想要干爹,我就是,你现在可以直接改口叫干爹,我保证比你亲爹还疼你。”
朵朵上上下下打量了厉庭舟一遍,“鉴于我很想要个干爹,我倒是可以勉为其难的考虑一下你,可关键我干妈不想要你,我也很为难,我不能因为你是伯伯的朋友就偏袒你,这样对我干妈很不公平,我还是不要你这个干爹,你当我厉叔叔挺好的。”
厉庭舟第一次在一个小孩子面前吃瘪。
而且还有情敌在场。
简直没面子极了。
果然都是林家人,没一个说话好听的,把他胸口都堵得生疼生疼的。
大约也是这个时候,厉庭舟猛然全会他和许书意去参加厉嘉许的亲子活动时盛暖的感受。
俊美狭长的眉眼落到盛暖的脸上,她几乎没什么表情,全然把他当空气!
此刻,他知道他没有资格生气。
“暖暖,亲子活动的事儿,很抱歉,我跟许书意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之前的事情,我保证以后都不会再发生了。”
厉庭舟急切地解释,“你父亲的事,我也可以不插手,你想找张岳,只要你告诉我原因,我能替你办,嗯?”
叶淮远略显激动地问盛暖:“你有你父亲的消息了?”
“嗯。”
“张岳是谁?”
叶淮远不知道盛暖身边还有这么一号人。
“我回头跟你说。”
厉庭舟越发恼火,她跟林弘文说,跟叶淮远说,就是不肯跟她说。
“叶淮远,我们夫妻在说话,你插什么嘴!”
盛暖的视线轻飘飘地扫向厉庭舟,“他在跟我说话,关你什么事?难道我连说话的资格都没有?厉庭舟,我跟叶淮远之间也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发这么大脾气干什么?”
原来,利器之轮回转到自己的身上,是这么难受。
厉庭舟紧抿着薄唇,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盛暖见他终于不说话了,领着朵朵和叶淮远一起走了。
疯掉了!
各种方式都试了。
怎么样都不行。
她是软硬不吃。
真是会较劲。
厉庭舟转身离开了游乐场,让司机送他去了方导工作室。
方导见他突然过来,挺意外的。
不过想到他对盛暖的种种,方导原来对他的好印象,几乎要消磨光了。
不过因为他们之间还有漫展的合作关系,方导也是工作式的态度,请厉庭舟坐了下来,“你找我有事?”
“嗯,你对暖暖来说,是很重要的人,我和她的婚姻出了问题,想请你帮帮忙。”
方导皱起眉头,说:“暖暖心意已决,我恐怕帮不了。”
厉庭舟疑惑道:“她有把我们的事告诉你?”
“知道一部分吧,厉庭舟,我看你还是跟她离婚吧,在你们厉家所有人的心里,她是个哑巴,嫁给你高攀了,这些年,她在你们厉家没少受屈吧,你家里人的事我就不说了,就说说你吧。”
方导深呼了一口气,“暖暖出国前,给了我两千五百万现金,让我帮她收着,我问她为什么不存银行,他说你以她变以婚内财产的名义,申请冻结了她名下所有的资产,她取不了钱,身上只剩下一千块钱,不得不去变卖她和她外婆的作品,你有没有考虑过如果她没有那些可卖变卖的作品,一千块钱,你让她怎么活?”
他那么做,只是想让她乖乖回家而已。
“作为丈夫,这么对待自己的妻子,她该有多伤心?如果不是因为她要我帮忙她保管钱,她恐怕也不会告诉我,细数婚姻的七年,我想你应该很清楚,她为了你,放弃她的前程,全身心地扑在家里,作为妻子,她所做的一切,应该对得起妻子的身份吧,而你身为丈夫,又尽过多少为人夫的责任?”
“倘若你多了解她一点点,你能不知道我在漫展送给你儿子的那幅清明上河图是她的作品?而且我为什么看了你儿子的插画,决定把那幅图给你?你想过了吗?”
“令我没想到的是,你们父子却把那幅图送给了许书意。”
“厉庭舟,那幅图,是市面上唯一幅纯手工浮刻剪纸版的清明上河图,你知道价值是多少吗?”
“她不缺赚钱的能力,我当时听到她身上只有一千块的时候,我根本无法想象,她是江城首富的妻子,是你厉庭舟的太太?”
其他的方导还没有说。
单单这一件事,已经让厉庭舟羞愧难当。
他原本还想通过方导,帮他跟盛暖当说客。
然而,方导反而是当了盛暖的说客,在沟通他离婚。
那幅清明上河图,他当时看到之后,还以为是电脑做出来的。
没想到是纯手工的。
纯手工她竟然能做成那样。
方导说得没错。
他对她的了解太少了。
方导见厉庭舟不语,便说:“我那日去你们家里拜访,正是因为不小心在网上看到了你们的结婚,知道她嫁的人是你,还替她庆幸,她嫁对了人,那幅清明上河图也物归原主了,没想到……”
方导苦涩一笑,“如果知道是这样,我应该早些年就联系她,让她出来做事业,厉庭舟,她把人生中最美好的七年给你,如果你还有一点心疼她,就别再想办法将她困在你的身边,让她出去发光发热,好吗?”
“如果你想让我培养许书意,我可以答应你把我所有的一切都传授给她,只求放手,不要让动画行业了少了暖暖这一颗闪亮的新星。”
不。
他怎么能放手。
他冒着那么大的风险,为自己争取了一个月的缓冲期。
他若放手,只怕她再也回不来了。
她是他的妻子。
是熹熹啊。
他怎么可能放手。
他曾经不顾公司所有的人反对,不断地投资钱研发云数据,十年的时间,只有投入,没有收益。
他仍然坚持在做。
就是想着有朝一日,可以帮忙找到熹熹。
只是,后来他结婚了。
他忠诚于他们的婚姻。
他工作忙,鲜少回家,该尽的夫妻义务,他在家的时候,也都有尽到。
盛暖也没有过怨言。
他母亲去世得早。
父亲再娶,从来不敢在他和厉庭夏面前秀夫妻恩爱。
在他眼里只看到父亲和新任妻子就是跟普通人一样相处。
他不知道夫妻之间是怎么相处的。
他以为他和盛暖的相处模式,就是夫妻该有的模式。
他以为他们的婚姻很坚固。
所以直到云数据全面应用之后,他也没有动过用云数据去找熹熹的念头。
因为,他已经结婚了。
他是盛暖的丈夫。
如今两个人重合在一起,他如何放手?
厉庭舟理亏,没有要与方导争辩的意思。
他起身,朝方导鞠躬,“感谢你在她十六岁那年,慧眼识珠,看上了她,给了她一个好的未来,我没别的事了,先行告辞,再见。”
厉庭舟起身要走。
方导站起来,叫住他,“我说了这么多,都不能改变你的主意吗?”
厉庭舟只是顿了顿脚步,扬长而去。
上了车,吩咐司机去找许书意那里。
许书意搬走之后,便将那幅清明上河图带走了。
他必须去拿回来。
方导之前,无论怎么说,都不肯把图出售给他。
看了厉嘉许的剪纸插画之后,分文不取,把画给了他。
厉庭舟深呼了一口气,有股浓浓的悔意冲上脑门。
那么明显了。
如方导所说,倘若他多了解她一点,多关注她一点,他应该猜到的。
可是他……
后来,方导终于见到了她,一门心思地想要她去工作。
他却……为了许书意,阻拦她。
甚至还觉得她是故意的,认为她会来事,专门挑他给许书意铺路的时候,展现她的才能。
他那样误会她。
她却从来都没有多说过什么。
大约从那时起,她的心已经凉了。
也许……更早!
他在她第一次离家出走后,都没有思考他们之间的问题,而是笃定她一定会回来,笃定她离不开他们父子。
这么久了。
他都在干什么。
那颗淡然稳重的心脏,突然慌了。
到了许书意的公寓,他按响了门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