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冷水来了,酒也来了。
“来,你不断用冷帕子给她敷额头,我用白酒给他手心,娘,你脱了他的鞋,给他擦脚心。”
周母应了一声。
拖他的鞋的时候才发现他的草鞋脚心全破了,那垫脚心的枯草都没有处理。
她差点忍不住哭出声来。
这孩子,太苦了。
这么好的孩子,周阳怎么忍心的啊。
周娇娇见周商给他贴了冷帕子后就不动了。
立刻对棉棉道,“你不停给他拧冷帕子,不停地换。”
周商这才明白过来。
“哦,好。”
棉棉的动作也很快。
她也是一副很担心周商的样子。
毕竟她们都是孩子,平时虽然周商很忙,很少和她们一起玩儿,但她们也是喜欢乖巧的周商的。
而周阳也是个欺软怕硬的,眼瞧着一个壮汉对上他,他的气势马上弱下来。
“你……你干什么……我告诉你你要是敢动我,我可是要告你的……”
“我动你?我怎么动你了?谁看到我动你了?”
他伸手用力推了一把周阳,直接把周阳推倒在地,那人一摊手,“我可没动你,你自己倒下去的。”
他转头看向看热闹的大家,问一句,“是吧?”
“就是,我看到是你自己坐下去的。”
“你分明是想讹人,我们都能作证。”
周阳听得大家都在胡说八道,便知道今晚他是占不到便宜了。
拍拍屁股站起来,“哼,我……我不和你说。”
说完,他立刻就要走。
但是又想起什么,转头对周商说道,“你要是敢花钱,我就和你断绝关系。”
他丝毫不把之前周商说的话放在心上。
他觉得他就是一时气话。
根本不作数。
所以自动忽略了他之前说要和他断绝关系的话。
周商只冷漠的瞪了眼自己的父亲,然后转头继续给周宝宝换帕子。
他现在没空和他理论。
但是这个家,他以后也会掂量着到底要不要回了。
如果要走,他便要带着孩子一起走。
“大夫来了,大夫来了。”
人群里不知道谁喊了一声,原本站在门口的人一下子散开。
腾出一条道让大夫进来。
“谁病了?”
“这孩子,大夫你快给看看,这孩子发烧了……”
大夫立刻过去给周宝宝把脉。
大夫那手在搭上孩子的脉搏后,便拧紧了眉头。
很快,他松开孩子的手,直接从带来的箱子里拿出一套针来,二话不说地往孩子身上扎了十几针。
那奸细的针只插进去一部分,剩余部分摇摇晃晃,楠儿和棉棉看着便觉得很可怕。
抱在一起。
不敢靠前了。
周母连忙带着两个孩子靠后。
赤脚大夫一直摸着他的脉搏。
许久之后他才轻叹一声,“幸好你们处理得好,再晚一刻便救不回来了。”
再晚一点点,就算救回来人也烧傻了。
周商紧绷的神经终于一下子松开。
他跌坐在地上,声音颤颤,“谢谢……谢谢大夫……”
要不是他腿软,现在高低得给赤脚大夫磕一个。
赤脚大夫看看周商。
有什么话想说,又没有说。
“大夫,就这样就行了嘛?接下来应该怎么办?你给开点药吧……”
赤脚大夫张张嘴,想说什么,但是眼神在触及到周商的时候又闭了嘴。
这很明显是忌惮周阳秋后算账啊。
周商立刻道,“开药,大夫,开药……”
赤脚大夫抿抿唇,“可是你……你能抓得到药吗?”
或者说,他爹会拿钱给他去抓药吗?
至于自己的出诊费……他在得知是给周阳家看诊的时候,就已经想到收不到看诊费了。
他也是抱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的心情来的。
可是自己能免费出诊,药铺能免费给他抓药吗?
周商张嘴,“能!为了我儿子,我什么都干得出来。”
赤脚大夫这才给他开了药方。
“抓三副,三碗水熬成一碗,一副吃两次,一天两次。”
周商点头,拿着药方便要抱孩子回去找爹拿钱。
周娇娇却说道,“把孩子放我们家吧……”
周娇娇指了指客房,“放那儿,要不然刚救回来的孩子便被你抱来抱去的颠簸……
一会儿要是你和你爹吵起来,闹起来,会伤着孩子的。”
周商想了想,确实是这样的。
于是便听了周娇娇的话。
周父招呼着门口的乡亲们都散了。
周娇娇帮周商把看诊的钱给了。
“这……这……”
赤脚大夫还有些不好意思收周娇娇的钱。
“麻烦大夫跑一趟,辛苦了。”
赤脚大夫轻叹一声,收了钱,多说了一句,“若他真能下定决定和他那抠门的爹断绝关系也是一件好事。”
否则,周宝宝再被抠门爷爷带着,以后的身体不知道要吃多大的亏。
周娇娇没多说什么。
只是让王仁送一下大夫,“王仁哥,麻烦你了。”
王仁摆摆手,“小事,那我先走了。”
“嗯,好。”
王仁走后,周商便和周娇娇打了一声招呼后回家去了。
周娇娇看着他气呼呼的背影。
也没多说什么。
她又去看了看周宝宝。
“娘,宝宝没事儿了吧?他不会死了是不是?”
“嗯,不会了。”
她又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发现温度没有最初那么高了,但也在38左右吧。
赤脚大夫一手针法很厉害,那是城里的许多坐堂大夫都比不上的。
周商是在一刻钟后回来的。
他一身的伤,但手里拿着一个钱袋子,看那沉甸甸的,分量应该不轻。
周商把看诊费给了周娇娇。
“谢谢你。”
“不客气。”
周父走进来,对周商说道,“今晚你就和宝宝一起在这儿休息吧,我去给你打一盆冷水进来,你时不时的再给他冷敷一下。”
周商起身,对着二人行礼,“多谢。”
周娇娇侧身躲开了他的行礼。
周父扶起他,“我也是看着你长大的,你是个好孩子,就是太孝了。
过度的孝顺是愚蠢,以后你可要把握好这个度,不要再让身边的人伤心了。”
周商点头,“我明白。刚刚我已经和我爹说的很清楚了,他要是再不改,我就不回来了。”
他掂了掂手里的钱,“这些年我挣的钱全都被他拿走了,我刚刚抢走了一半,给他留了一半。
那些钱,是我最后对他的孝顺,除非他入土,否则我不会再为他花一文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