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起来吧!今儿你也受到了惊吓,先回你房里去休息。”
宝珠怔怔地望着陈露莹背对着她的背影,心底无端升起一抹恐慌。
“小姐!”
宝珠忐忑地叫住陈露莹:“奴婢可以伺候在小姐身边,奴婢不用休息!”
陈露莹突然转身,眼底阴森可怕,言辞犀利:“让你去休息,你去就是。说那么多废话做什么?”
宝珠被陈露莹突如其来的厉色吓得一颤,连忙低下头,声音微颤:“是,小姐……奴婢,这就去休息!”
她小心翼翼地退出了房间,关上门后,靠在走廊的柱子上,长长地舒了口气。回想起顾清漪的宽容和自家小姐的阴晴不定,宝珠心中五味杂陈。
房间里,陈露莹盯着紧闭的房门,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她低声自语:“顾清漪,你以为这样就能收买人心?真是天真!”
她攥紧手中的帕子,自信地说:“宝珠和本小姐从小一起长大,我们之间的情义,不是你能撼动的。”
***
韫安侯府。
贺震从朱轻妩的院子离开后,径直来到顾清漪的漱玉轩。
丫鬟们看到他,纷纷行礼。
“世子爷,夫人她已经休息了!”
玉珠站在门口,心虚地朝贺震福了福身,便立即垂下头。
夫人吩咐她,要是世子爷过来,就说已经休息了。可她知道,夫人根本没休息,还在屋里盘账。
夫人这是不待见世子爷啊!
世子爷已经好久没来看夫人了,时间久了,这府里还不知道会传出什么不好的流言!
“无妨,我自己去见她!”
贺震垂下眸子,在心里深深地叹了口气!
玉珠原本还想阻拦一下,可想到世子爷这么主动,要是惹恼了他。以后世子爷再也不来夫人这里,那岂不是让大家以为,夫人失宠了!
她象征性地拦了拦,等贺震掀开帷幕,连忙退到一边。
室内,烛火通明。顾清漪一边拨着算盘,一边在做记录。
贺震进来时,她还以为是哪个丫鬟,头都没抬一下。
贺震站在顾清漪身后,看着顾清漪忙碌,认真的样子,突然就觉得很美很美。美的就像一幅画。
想起上辈子自己辜负了一心为了他的顾清漪,他就恨不得抽自己几个嘴巴子。
他承认上辈子自己识人不清,承认自己就是个混账。
这辈子顾清漪对他这般冷漠无情,定然是上天对他的惩罚。惩罚他上辈子不知道好好珍惜,让他这辈子得到顾清漪的人却得不到她的心。
贺震静静地站着,目光一寸寸描摹着顾清漪的侧脸。烛火在她纤长的睫毛上跳跃,映出一片细密的阴影,而她的眉头微蹙,全神贯注地核对账本上的数字,丝毫未察觉他的存在。
他忽然想起上辈子,她也是这般,为了侯府的琐事忙到深夜。那时的他却只认为她市侩庸俗,满心满眼都是钱。如今想来,自己当初真是瞎了眼。
“咳咳……”
贺震轻咳一声,试图引起她的注意。
顾清漪手指一顿,算珠清脆的碰撞声戛然而止。她缓缓抬头,见到是贺震,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即又恢复成一片平静。
“这么晚了,还没去休息吗?”
她声音淡淡,听不出喜怒。
贺震心头一窒。他最怕的就是她这种态度。这样的疏离,比骂他打他更让他难受。他上前一步,低声说:“今日之事,让你受委屈了。”
顾清漪合上账本,微微一笑:“你不怪我爆出朱轻妩有奸夫的事,还帮了我,我已经很感激了!”
贺震尴尬地低叹一声:“你又何必和我这么生疏?你的事原本就是我的事。她要害你,你反击自是应该!”
顾清漪垂下眼眸,指尖轻轻摩挲着账本的边缘,沉默了片刻才转移话题道:“你和舅舅商量得怎么样了?朱姨娘要如何处置?”
贺震上前握住顾清漪的手,抱歉地说:“对不起清漪,朱姨娘以后会继续留在府里。不过,你放心。我已经暗中派人看着她,让她以后再也伤害不到你。”
顾清漪的手微微一颤,却没有抽回。她抬眸看向贺震,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最终化作一抹浅淡的笑意:“你既已决定,我自然无话可说。”
贺震握紧她的手:“清漪,我知道你心里有怨。但我这么做是有不得已的苦衷。请相信我,我定不会让她再做出伤害你的事。”
顾清漪轻轻点头,目光却落在窗外的夜色中,声音轻得仿佛叹息:“我明白了!”
屋内一时寂静,只得到烛火偶尔的噼啪声。
贺震犹豫片刻,终于开口:“清漪,你今日为何要把宝珠放回去?”
明明有千百种以上的方法惩罚宝珠。可为何,最后却毫发无伤地把人大张旗鼓地送回去?
是为了沈知砚吗?
只要想到是这种可能,贺震就嫉妒得要死。他指尖微微收紧,眼底暗流涌动。顾清漪感受到他掌心的温度骤然升高,却只是垂下眼睫,任由烛光在脸上投下细碎的阴影。
“你之前不是说过,不会再管我的事了吗?我希望以后我的事你不要过问,你的事我也不会过问!”
窗外一阵风刮过,烛火猛地摇晃起来,将贺震紧绷的下颌线映在纸窗上。他忽然松开手,自嘲一笑:“是啊,我是说过。原来,只是我在自作多情!”
屋内陷入更深的寂静,仿佛连呼吸声都被冻结。烛火摇曳,映照着两人之间的那道无形的裂痕。
顾清漪抬眸,目光如秋水般清冷:“不早了,我要休息了!”
她微微朝贺震颔首,起身抬脚就要进内室。就在她迈步的瞬间,贺震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顾清漪吃痛,却倔强地咬着唇,不肯发出一丝声音。她抬眸与他对视,眼中尽是疏离与冷漠。
“贺震,你究竟想怎样?”
她的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却重重砸在贺震的心上。
贺震喉结滚动,眼底翻涌着复杂的情绪。他忽然笑了,笑意却不达眼底:“当真要如此对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