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温在听到蓝武这句话后,脸色瞬间就变得难看起来。
他哆哆嗦嗦的站起来,突然砰的一声直接把旁边的桌子给踢翻了。
“凭什么!”
“老子当年跟着大将军出生入死,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深入漠北,九死一生才打散了北元。”
“当初说好了共享荣华富贵,会宁侯的爵位世袭罔替,大明存在多长时间,我家便做多长时间的侯爷。”
“怎么?”
“这才过去十多年,就不认账了吗?”
张温眼睛瞪的铜铃一般,猛地把自己身上的衣服撕开,显露出身上一道道的刀疤。
“国公!”
“别人不认,您得认啊!”
“这胸口的一刀,当年咱老张就是替大将军挡下来的。”
“如今您要做陛下的乘龙快婿了,难道就真的要弃我们这些老兄弟于不顾了吗?”
张温气喘如牛,定定的瞪着蓝武,显然是为了张兴已经豁出命了。
四周那些侯爷此刻也都沉默不语的盯着蓝武。
听他要怎么回答?
张温拼命了,他们即便做不到这一步,但摇旗呐喊,壮一壮声势还是能做到的。
“呵呵!”
“谁说不认世叔您这侯爵了呢?”
“但功是功,过是过,您立过功劳,这我们所有人都记得,但如今张兴犯下如此大罪,也理应受到应有的惩罚。”
看张温想要说话,蓝武却是一摆手,直接打断了他的说辞,而是继续开口。
“还有,他张兴可不是普通人,他是您的独子,未来是要承袭您会宁侯爵位的人。”
“就是这样一个未来要在朝堂上领兵打仗的侯爷世子,竟然被一个宫女,一个不知道哪里来的赌徒给骗的团团转。”
“世叔,诸位,我不知道你们对于此事是怎么想的,但这件事说出去,我都感觉丢人,丢我等勋贵的人。”
“还有,世叔,会宁侯这个爵位可不单单意味着荣华富贵,意味着特权,还有的是身为武勋在朝堂上拱卫皇权,对抗文官,应该担负的责任。”
“我想要问诸位,他真的能担的起这份责任吗?”
“我大明下一代的会宁侯若是像他这样子,甚至未来我大明的二代武勋都变成像他那样子,我武勋在朝堂上还有立足之地吗?”
“皇权还能伸张的了吗?”
“诸位现在因为一个纨绔来和我争,和我闹,莫非是想要等我大明过个几代,武勋都变成张兴那样的纨绔,被文官们骑在头上拉屎撒尿?”
蓝武环顾四周,声音越说越是严厉,声音也越来越冰冷。
“而且最关键的是诸位难道觉得自己得了这世袭罔替的爵位,就真的高枕无忧了吗?”
“当年的李善长可是开国第一公,吉安侯陆仲亨、延安侯唐胜宗、平凉侯费聚、南雄侯赵庸,他们哪一个不比你们位高权重。”
“当年他们是怎么被族诛的,诸位世叔不会不知道、不清楚吧?”
在蓝武说之前那些话的时候,张温等人虽然有些犹豫,但脸上却并没有多少情绪波动,但当蓝武说到李善长等人的结局时,张温等人的脸色却是不由自主的开始变了。
因为他们可太清楚这些人是因为什么死的了。
当年先皇开始为太子培植羽翼,太子党中的中坚派,也就是他们派逐在京营中崭露头角,开始掌权。
但以李善长等人为首的那些老淮西武勋,却是明里暗里不想要交权。
甚至和他们这些人不止一次的起冲突。
最终的结果就是陛下为了太子和朝局稳定,不得不对那些淮西武勋下了死手。
最终酿成了一场对武勋的大规模清除。
在那一场清除以李善长为首的淮西武勋的过程中,虽然锦衣卫是主办的,但他们却也在其中推波助澜,起到了决定性作用。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他们对于朝堂上武勋新老交替过程中的血腥可是再清楚不过了。
而如今十几年过去。
当年他们这些新晋武勋如今却是已经成了老人,而皇帝这几年监国的过程中,不断提拔北边边军年轻武勋到京营担任卫指挥使。
这和当年先帝提拔他们到京营何其相似。
之所以如今那些京营中的年轻武勋还不成气候,只是因为如今还没有打仗。
一旦朝廷再开启一场国战,到时候京营之中那些年轻武勋中必定会有一大批封侯者。
这些人未来将会严重威胁到他们在朝中的地位。
“贤侄,你说我们该怎么办?”
“我们都听你的!”
景川侯曹震脸上阴晴不定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挤出了一丝笑脸,满脸讨好的问道。
他是真的被蓝武这一番说辞吓到了。
也终于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怎么办?”
蓝武呵呵一笑:“我们作为武勋还能怎么办,自然是上阵杀敌,建功立业,报效朝廷了!”
“这才是我们该做的事情。”
“也是世叔那些儿孙该做的事情,而不是只想着寻花问柳,争风吃醋,变成被文官嘲弄、看笑话的纨绔子弟。”
“诸位世叔,我乃是大明凉国公,诸位和我爹都算是上过战场的兄弟,若是诸位世叔一心为朝廷,却遭到哪个后来者谋夺诸位世叔的家产、爵位,我是绝对不会坐视不理的。”
“到时无论他是谁,小侄也要带着世叔们和他们斗上一斗。”
“但世叔们若是一直拿这些狗屁倒灶的事情来烦我,而世叔们的继承者却又一个个烂泥扶不上墙,小侄丑话说在前面,有些好处,可别怪小侄事先不和你们通气。”
蓝武环顾四周所有武勋。
这些在战场上杀人如麻的侯爵在蓝武的目光下,却是一个接着一个的低下了头,不敢和他对视。
如今的蓝武,经过好几场战争的历练,身上的气质和当年已经不可同日而语。
更别说他如今还是中军都督府左都督,同时又是手握兵权的帝婿,他的话,可是没有人敢轻易忽视的。
“咳咳!”
“贤侄说的有道理,今日这件事是我们莽撞了!”
“此事贤侄该怎么处理怎么处理,我们谨遵朝廷吩咐就是,张温你也好好和贤侄说说,相信他念在咱们这么多年老兄弟的份上,会给你一条生路的。”
曹震等人安慰了张温一句,很快就朝着蓝武拱手告退,一溜烟的没了踪影。
班房之中,很快就只剩下张温和蓝武两个人四目相对,沉默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