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楷竟如此豪奢?”霍金刚咋舌不已,“七成兵卒着甲胄,个个持弓矢刀枪,又有远射弓弩,且磨光蹭亮,似为新造。”
他大略一算,便知其中耗费颇多,绝非楚国五州,十万军民供养得起。
“听闻,高楷麾下有一名匠人,名为宇文凯,专门研制甲胄兵械。”
“不知何许人也,竟能造出这许多弓弩刀枪,个个皆是杀伐利器。”
霍金刚环顾四周,竟自惭形秽起来。
只因麾下将士,身穿甲胄者,不过四成,且大半磨损老旧,仅以麻绳束缚,着实寒酸。
弓矢刀枪更不必提,这些时日,国库中钱财,皆用来建设皇宫宗庙,大肆挥霍,哪里有余钱,打造兵器。
“以这等军备,迎战高楷,无异于以卵击石。”霍金刚暗叹一声。
可惜,开弓没有回头箭,到了这个地步,他已无路可退,只能希冀天命保佑,不致身死族灭。
半刻钟后,高楷一声令下,全军过了大桥,来至朱军三里外列阵。
中军阵前,高楷勒马伫立,身后一面黄色旄旆,猎猎飞舞。
“全军听令,速速排布阵型。”
“得令!”早有传讯兵卒,持数十面令旗,奔向各营,传达军令。
过不多时,两万大军迅捷移动,以高楷为中心,列成锥形阵。
夏侯敬德率左虞侯军,在前为先锋,段治玄领右虞侯军在后防御。
哥舒浩、马规元二人各领左、右厢军,作为侧翼,拱卫中军。
五色旗帜迎风招展,五军将士个个整齐划一,令行禁止。
一时间,刀光凛冽,枪芒闪烁,刀指背,枪抵脖,却人人目不斜视,无一个迟疑半步。
其后,两万之众巍然伫立,沉默不言,胯下骏马纹丝不动,一股股肃杀之气,迅速弥漫开来。
而这一番动静,不过须臾之间,便已成型。
涪水两岸,万籁俱寂,千鸟齐齐敛翅,走兽个个趴伏,唯有河水潺潺涌动,奔流不息。
朱军士卒见此,个个惊骇,忍不住攥紧手中兵器,额头冒汗,喘气声此起彼伏。
杨仕林喃喃自语:“这是何等强军,我竟从未见过。”
霍金刚咽了口唾沫,嗫嚅道:“久闻高楷编练新军,个个百里挑一。”
“原以为不过花花架子,没想到,竟这般悍勇。”
他久掌军队,自然知晓,一支有组织、有纪律,甲胄兵械齐备,主帅指挥若素的大军,一旦将战力尽数爆发出来,是何等可怖!
一时间,竟心生胆怯,不敢正视高楷。
朱劫眼见此景,心觉不妙,连忙一声大喝:“休要长他人锐气,灭自己威风。”
“高楷这番阵型,不过表面光鲜,实则外强中干,不堪一击。”
“何况,我等自清化起兵,转战千里,即便一时败退,亦有东山再起之时。”
“只要儿郎们戮力同心,即便十万雄师,又有何惧,不过死战而已!”
一番话,终究鼓舞起几分士气,麾下兵卒神色振奋,个个大吼:“死战,死战!”
朱劫面露笑意,暗道:高楷大军虽然悍勇,朕麾下袍泽,又怎是贪生怕死之辈?
想到这,他当即下令,全军进发,与高军一战。
片刻后,五千骑兵扬鞭策马,直奔高楷军阵。
“来得好!”高楷大笑一声,“宝剑锋从磨砺来,正要借你兵卒,一试我新军战力。”
“传我军令,树皂旗!”
“得令!”
顷刻间,一面面皂旗飘扬,其余四旗降下。
八百弓弩手,手持伏远弩,齐齐目视前方,眸光微眯,弓弦紧绷。
不多时,尘土漫天,飞沙走石,五千骑兵奔至三百步内。
“放箭!”高楷一声大喝。
皂旗摇动,八百弓弩手会意,齐齐松开手指。
“咻咻咻!”八百支弩箭,划破长空,声如雷霆,径直射入敌军之中。
顷刻间,便有一百余骑兵,惨叫着坠落马下。
一轮弩箭刚刚射出,又一轮松开弓弦,挟千鸟振翅之音,如雨而下。
反复三轮之后,伏远弩手退回阵中,持刀肃立。
此为“阵中张、阵外射”,轮射战术,精准有效打击敌军。
这时,五千骑兵丢下三百多具尸首,策马奔来。
高楷沉声喝道:“传我军令,树赤旗!”
“得令!”
须臾之间,数十面赤旗高高扬起,鲜红醒目。
一千六百名擘张弩手,瞄准前方,听候军令。
敌军至二百步时,高楷喝道:“放箭!”
赤旗晃动,一千六百支擘张弩箭,齐齐发射,恍若流星飞驰,直击四千余骑兵。
如此三轮劲射,方才停止。
霎时间,朱军再度倒下数百人,伤亡一多,士气不可避免下降。
只是,军法严苛,胆敢临阵脱逃者,不光自己身死,更会连累家人。
无奈,余下骑兵继续冲锋,转眼突至一百五十步内。
高楷眸光一闪:“树白旗!”
“是!”
白旗摇动,三千角弓弩手蓄势待发,等他一声令下,齐齐放开弓弦。
五千骑兵,经过这九轮攒射,已然死伤惨重,军心涣散。
霍金刚见此,面露惊骇:“伏远弩、擘张弩、角弓弩,这可是杀伐利器,专克骑兵。”
“若与陌刀手一齐列阵,堪称所向披靡,纵有千军万马,也只能饮恨于阵前。”
朱劫面皮抖动,喝道:“传朕军令,马军冲锋敌阵,步军清除侧翼,朕亲领中军,直击高楷。”
“金刚,你为先锋,率三千轻骑,对阵夏侯敬德。”
“遵令!”诸将齐声应下。
片刻后,霍金刚一马当先,领三千骑兵,飞奔而去。
“来得好!”夏侯敬德大笑一声,“今日正可一决生死。”
一面面皂旗飞舞,他身先士卒,率左虞侯军,两千八百人,迎战霍金刚。
“铿!”刀、槊相击,火花四射,两人眨眼间交战数个回合,不分胜负。
另一头,朱劫亲领五千步骑,乘战车,驱宝马,直取高楷中军。
“好!”高楷朗声笑道,“将士百战死,马革裹尸还,正该如此。”
说话间,朱劫步骑已至百步之内,森冷刀光如芒在背。
“听我军令,树碧旗!”高楷神色一凝。
“遵令!”
一面面碧旗猎猎狂舞,四千弓箭手齐齐弯弓引箭。
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
“放箭!”高楷一声大喝,倏忽之间,弓如满月,箭似流星,落入朱劫军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