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熟悉的声音,孟笙回头,沉静明亮的眸子里映着身穿一套休闲常服的傅谌,正朝她款款走来。
她微愣,还是第一次听傅谌叫她名字的。
之前都是直接说话。
她笑着打招呼,“傅教授,这是准备回家?”
傅谌的视线不着痕迹地扫过她刚从那个男人手里接过来的保温桶,随后缓缓落在她脸上。
声线温良自然,“嗯,刚查完房。缈缈我就拜托你了,有任何事可以随时给我打电话或者发微信,再中午之前我会回来。”
孟笙浅笑着应下,“好。”
傅谌收回视线,不经意地对上一双幽深邃沉的眸子,两秒后,他微微颔首示意了下。
裴绥眸色冷淡自然的点头回应了下。
两个并不相识的男人的礼貌打招呼结束,没有过多言语,傅谌便先迈步离开了。
裴绥侧开身子,睨着他的背影,神色漠然难测。
虽然上回在急诊碰面这个男人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但他还是认出来了。
他记得,那次孟笙和他并不认识。
可刚刚的对话,显得两人的关系熟中,还有一丝微不可察的亲密感。
他望向孟笙,随口问,“他是?”
孟笙说,“普外科教授,我爸的主治医师,傅谌,上回送顾瓷来医院,你见过他,他对心外科也涉猎颇深。”
傅谌……
这个名字,他倒是有些耳熟。
城南傅家在京市的名门望族里,也是比较低调的存在,他和城西的沈家和城东的骆家被医学界尊称为“泰斗三鼎”。
他之所以对傅谌这个名字耳熟,除了傅谌自小在圈内有“医学天才”的称号以外,还有就是六年前傅谌和城南珠宝世家阮家四小姐联姻一事。
因为婚礼盛大,在圈内掀起了一波不小的风浪。
但他也仅仅只是对这个名字耳熟而已。
上回在急诊也确实是第一次见,其他方面就更不了解了。
他也没追问下去,而是轻轻点头道,“他出身于医学世家的傅家,实力自然是不容小觑的,有他作为主治医师,你父亲想必很快就会痊愈出院的。”
孟笙露出笑,眼底泛起稀翼的光,在这春日的晨光下,显得熠熠生辉。
“嗯,那我就借你吉言了。”
她话音一落,蓦地,不远处传来一道端庄的声音,“阿绥?”
裴绥和孟笙闻声纷纷侧头看过去。
朝他们走来的是一对中年夫妻,男的戴着眼镜,镜片下有一双由经年累月沉淀下来的智慧眸子。
一身深色的中山服饰,透着十足的书卷威严派。
让人一眼就能觉出他是一位资深教授,或是在文坛、在艺术界有一定地位权利之人。
至少,孟笙是这么认为的。
因为,她父亲孟承礼就是这种气质的人。
但相对来说,她父亲更有亲和力一些。
至于那位夫人,穿着算不上华丽,但也称不上低调,一身春款名牌裙子,手臂上挎着一只爱马仕的经典款。
手腕上扣着一支卡地亚名表,一张保养得当的脸稍显年轻,一双眉眼生的却有两三分刻薄,但被她通身的端庄温雅气质覆盖住了。
就不是很明显了。
但孟笙还是从这样的一双眉眼里确认了这位贵妇人的身份。
是顾家人。
上回在急诊见到的顾清潋,她就有一双这样八分相似的眉眼。
妇人看到裴绥似乎很开心,笑着迎上来,“老远我就觉得像你了,来看阿瓷啊?最近工作上是不是很忙?
我看你有些天没来看阿瓷了,这是什么?给阿瓷带的吗?还是你关心阿瓷,这些天,阿瓷的胃口也不好,但你做的东西,她肯定是爱吃的。”
说着,便伸手去接裴绥手里的保温袋。
但被裴绥淡然避开了,先微微颔首打招呼,“顾叔,柳姨。”
随后才直言道,“这不是给顾瓷的。”
“不是……?”
柳令仪愣了下,悬在空中的手僵住,注意到他旁边的孟笙手里还拎着一个保温桶,顿时就明白了什么。
脸上的神色也不由变得难堪了两分。
她没想到裴绥会这么不给面子,当着外人的面,直接拒绝否认了。
她在网上看到过孟笙的报道,尤其是昨天孟笙和裴绥的绯闻漫天飞的时候,她还特意调查过孟笙。
现在看裴绥还给孟笙送吃的,她更加确定那则绯闻并不是什么空穴来风了。
亏她还是城东顶级书香门第孟家出身,居然敢做出抢她家阿瓷的未婚夫这种肮脏事。
她轻轻吸了口气,没让心底的嫌恶表露出来,从容淡定地笑了下。
“那是我误会了,我还以为你是给阿瓷的呢,毕竟你以前也经常给阿瓷做吃的,是我先入为主了。”
孟笙听出来了,这话是说给她听的。
她也能从这位柳夫人脸上细微的神色中看出对自己的不喜。
想来是认识她了。
虽然没有必要上赶着自我介绍,但她既然代表孟家,那就不能完全失了礼数。
作为晚辈,她还是和他们夫妻二人微微颔首示意。
并未出声。
裴绥自然也听出柳夫人的话外之音,微微蹙眉,淡声说,“我这厨艺,是在国外那几年里自己瞎学的。”
言下之意是,他没给顾瓷做过吃的。
况且顾瓷脾胃弱,对吃的上面要求很高,即便是他们以未婚夫妻关系相处的那些年,都极少极少出去吃饭。
基本一根手指头都数得过来。
在国外那几年之所以有兴趣学做菜,一是不想委屈自己的胃,二是那会学业比较轻松,时间比较空泛。
等他修学回来,顾瓷就已经单方面解除婚约了。
柳令仪听他这话,原本还算稳重的脸瞬间垮了下来,连维持的体面都笑不出来了。
裴绥也不愿意让孟笙留在这里看别人脸色,便将手中的保温袋递给孟笙。
“你先上去吧,东西现在应该还是热的,冷了影响口感。”
孟笙点头,她对顾家夫妇又不熟,确实不想站这当靶子。
便接过东西,“好,多谢。”
说罢,便转身进了住院楼的大门。
柳令仪心口好像堵了一团气,可又宣泄不出来。
她看裴绥睨着孟家女离去时的认真专注神态,心里“咯噔”了下。
这阿绥,不会真对那孟家女动情了吧?
那她的阿瓷怎么办?
她咬咬牙,轻轻推了下一旁的中年男人,示意他说话。
顾父拧着眉看她一眼,神色不虞,出声说,“阿绥,你人都来了,和我们一块上去看看阿瓷吧。”